殷稷冲出了房门,巨大的关门声终于将谢蕴惊得回神,她下意识想留下殷稷,想说她不能走,可腹腔内打从方才她自戕时就突然升腾起来的痛楚陡然加剧,痛得她神志模糊,全身无力。
  她再次跌倒在地,却全然顾不上克制,满脑子都是殷稷刚才的话,将人心拿捏得极准……
  不,不是,这不是利用,我不知道我会被剧痛打断动作,我不知道我只留下了一点皮肉伤。
  我不是在恐吓你。
  她艰难爬到门边,她想和殷稷说清楚,然而拍打门板的动静却被外头杂乱的脚步声遮掩,钟白惊慌失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来人,快来人,皇上的旧伤裂了!”
  谢蕴一愣,旧伤?那个险些要了殷稷命的旧伤吗?
  想起刚才他那一拳一拳毫不留情地捶打,谢蕴心如刀绞:“殷稷……”
  她更用力地拍打门板,可门外却根本无人回应。
  她只能听着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殷稷应该是被带走了,他的伤怎么样了?
  结了六年的疤,怎么就能裂了呢……
  “让我去看看他……”
  她声如泣血,换来的却仍旧是一片寂静,她绝望地栽倒在地,被腹腔内的痛楚折磨的蜷缩起身体。
  她这是怎么了?五脏六腑着了火吗?
  当年遭逢巨变她死里逃生后,身体便不怎么好,可绝对没有过五内俱焚的旧疾,这是什么病?
  不,不像是病,倒像是中毒,可她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怎么可能中毒……
  一杯酒忽然映入脑海,谢蕴愣住,是那杯酒吗?
  可是她已经吐了啊,她没有入喉啊……怎么还会变成这幅样子?
  可除了那杯酒没有别的了。
  谢蕴瘫在地上无力地喘息,思绪却因为痛楚越发清晰,如果自己这幅样子真是因为那杯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酒里下的是剧毒,若非她吐了出来,此时已经命归黄泉。
  可即便如此,只沾染的那一丝半点,却仍旧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但那杯酒是递给殷稷的。
  想起那个端酒的宫人,想起他当时古怪的反应,谢蕴心乱如麻,这毒是谢家下的吗?
  但谢家怎么能下这样的毒?谢家怎么可能弑君?怎么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导致朝堂天下大乱?
  这不是他们谢家的家规。
  可倘若不是……
  她脑海里又闪过那枚玉叶子,闪过殷稷那处处都在要害的伤口,闪过那混乱的不可思议的场景,先前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终于清晰地被她抓住了。
  他们被人利用了。
  有人知道了谢家打算逃亡的计划,将计就计,制造了这场堪称是灾难的混乱,将谋害皇帝的罪名扣在了他们头上。
  这船上,有人要杀殷稷。
  虚脱的身体陡然有了力气,她挣扎爬起来,用力去敲门:“让我出去,我要去见皇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让我出去……”
  她怕打草惊蛇,不敢说得太清楚,只能一遍遍地喊。
  门外团团守卫的禁军面面相觑,左校尉十分犹豫:“她喊得这么惨,我们是不是往上报一报?”
  “你忘了刚才皇上怎么吩咐的?”右校尉拧眉,“皇上说了,不管听见什么都当听不见,也不准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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