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渲染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抬头看着他。

    只看到他幽井一般的眼眸不断地收缩,聚成黑瞿石,黑而亮!

    她疑惑地缩缩眉,感觉到他握在肩头的手极其用力,握得她的骨头都要断掉。

    “疼。”她低呼一声。

    这个字像带火似的,在沈亦峥的神经处狠狠一灼,他一下子松开手。

    但目光依旧扎紧在她脸上。

    她刚刚那句话无比熟悉,语调,语音,哪怕连尾音飘扬的弧度,都一丝不差。

    除了改了个名称。

    他记得,以前大眼睛就老跟他说:白哥哥,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哦。

    “沈少,你哪里不舒服吗?”林渲染揉着肩膀,问。

    这客气疏远的语气一下子将他拉回现实。

    沈亦峥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向林渲染。

    刚刚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就一点都不像大眼睛。

    “抱歉。”他低道一声,勾勾头,走了出去。

    林渲染默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颗拎高的心缓缓落下。

    她刚刚一度以为他记起了自己呢。

    心头,浮起一抹失落。

    不过很快就释然。

    他马上就要和韩依澜谈婚论嫁,而她也要带着悦悦离开,要真认出来反而添加麻烦。

    她只发了片刻的怔,既而低头再次去抚悦悦的小脸,“咱们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再回去找外公,不着急啊。”

    声音,又回复了原本的温柔。

    这声音,是林渲染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本能的一种声音,平时并不这样说话。

    悦悦在两个小时后醒来。

    麻药过去,伤口很痛。

    她想喝水,但护士说澜尾炎手术后十二小时内不能喝水,只给她用棉签沾点水润唇。

    悦悦对此很不满意,心烦气燥,平日里挺懂事的孩子,此时眼睛红通通的,不停流眼泪,不停闹意见。

    林渲染心里清楚她很难受,却半点都不能帮她减轻痛楚,又挫败又难过。

    她极力哄着悦悦。

    可尽管如此,悦悦还是在吃药的时候爆发了。

    她用力推开林渲染手里的水杯,把药片也扔得远远的,“我说我痛,我不要吃药!”

    说完,哇哇地大哭起来。

    “呀,孩子才做完手术就这样哭,把伤口绷坏就危险了。”护士走进来,道。

    林渲染原本想让她发泄一下,听到这话,也紧张起来,忙过来哄。

    可是她的情绪已经崩溃,无论谁都哄不好。

    哪怕经验丰富的护士,都束手无策。

    林渲染更是急得眼睛都泛起了红。

    “悦悦怎么哭了?”

    就在这时,一道平和的男音传了过来。

    林渲染抬头,意外地看到了门前走来的高大身影。

    “沈……亦峥?”

    她以为他不会再来,结果……

    沈亦峥看一眼她,大步走向悦悦。

    他将手里拎着的保温盒放在桌上,在床边坐下,倾身握住悦悦的两只手,“能跟爸爸说说,为什么哭吗?”

    悦悦满面是泪,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沾了一大片水珠。

    她原本闭着眼哭,猛听得这声音,不由得睁开眼来。

    在看到沈亦峥时,哭声戛然而止。

    只用一对湿漉漉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沈亦峥。

    既而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

    从她有记忆以来,沈亦峥从来没有这样握过她的手,也没有这样温和地跟她说话。

    她一下子忘了疼,只顾着看他。

    沈亦峥抽了一张纸,细细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花。

    尽管动作略显生疏,但极其认真,小心翼翼。

    悦悦不再哭一声,全程看着他,没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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