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身穿龙袍的太子坐在御座之上,因吃多了迷药又被打折了手,神色萎靡的颇有些像从勾栏之地捞出来的酒色之徒。
朝臣分为两派,吵闹的如同一群下山抢食的猴子,大呼小叫不够还要动手动脚。
龙椅之上的太子昏昏欲睡,一脸纵欲过度之相,若非皇后屡次提醒,必定鼾声大响。
王麟脸色铁青,老谋深算的眼中难得的透着几分不安烦躁。
王首辅被推搡两把又挨了一拳之后终于怒极,「祁威!」
祁威应声,「末将在。」
一拳将王首辅打出个黑眼窝的张太傅全然无惧,继续指着王麟的鼻子骂,「你个篡改遗诏的弑君逆臣,你将皇上弄到哪里去了?!你说!」
王麟恼怒,「皇上被汐月公主带走下落不明,三皇子不知所踪,大宣不可一日无主,为今之计自然先立太子为帝!」
「啊呸!」张太傅兜头唾他,「你看看太子现下是个什么模样?!他这神志还不是由你一手把控朝政?!你个欺君罔上的篡位逆臣!」
王麟抹一把满脸的唾沫星子,怒吼,「张万余!你再敢放肆我就令人把你抓起来!」
张太傅冷笑一声,「你要是能动我,你早下杀手了!」他一甩宽大的袍袖,「老夫就站在这儿等你来押我入狱,你倒是让人来呀。」
王麟满面怒气,却未曾下令侍卫动手抓人。
张太傅指着他的鼻子,「老夫远不如王首辅有权有势,但天下士子半数出自老夫门下,你敢动老夫,大宣文坛用唾沫也会将你淹死!」
我在殿外看得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书生意气,王麟不敢动你是因为你的学生中有数十名在藩王麾下手握重权,什么文坛盛名,统统都是表面功夫。
王麟怒声,「朝中无君,太傅如此大闹朝堂,置大宣安危于何地?!」
「王首辅北境通敌,致使我大宣折损了十万将士!有何颜面谈大宣安危?!」
「通敌的是汐月公主!有她的亲笔书信为证!」
「那你昨夜为何放她出宫?!可见你们是一丘之貉!」
「我怎会放她出宫?!是她自己……」
「皇宫侍卫禁军都在你手上,没你点头她如何出的去?!你们必定是狼狈为奸!你说,你到底将皇上和三皇子弄到哪儿去了?!」
几句话又卡死到此处,王麟恼怒的转了几个圈,怒吼,「来人!去公主府,把汐月公主带来!」他眼中寒光射向祁威,「祁将军跟公主虽有夫妻之情,但大局当前,老夫相信祁将军必定能……」
张太傅冲过来指着祁威骂,「你爹小节虽亏,大义不失!你竟投靠王氏,葬送我十万大宣将士性命!祁府家门何其不幸,怎会生出你这种逆子!」他转头又骂王麟,「你为保太子夺嫡登基,竟从边境调回我军主帅!若北境有失,你万死难辞其咎!」转头再骂祁威,「你罔顾北境安危,一心媚上谋取权位,你置北境数万万百姓于何地?!你个……」
王麟忍无可忍的一把将他扯回来,「太傅!」他盯着张万余,「若证明只有汐月公主一人通敌,皇上和三皇子也为她所害,太傅是否可为了大宣,扶保太子登基?!」
张太傅接着吼,「你若不是同党,又怎知皇上和三皇子为她所害?!可见你们本是同党!」
王麟吼回去,「我们不是同党!」他阴沉的眼光扫过祁威,「我和祁将军会证明给你看我们不是同党!」
我抬足跨入殿内,「王首辅要如何证明?杀我么?那恐怕不行,有杀人灭口的嫌疑,」我瞥一眼祁威,「通敌之事可以让祁将军拿出更多证据,可皇上为我所害你要如何证明?」
王麟眼神阴沉,「公主府昨夜搜出一具身穿龙袍的死尸,皇上和三皇子也消失无踪,公主作何解释?」
张太傅大惊失色,「什么?!」
王麟道,「老夫年迈昏聩,以为公主蒙陛下恩养,理当对陛下感恩,皇后受老夫误导,一时心软便同意了让公主伴陛下左右,却不料到公主竟会行此悖逆之事,可见北莽余孽断不能留!」
我瞥他,「我府里死的那个又不是皇上,我如何悖逆了?」
王麟根本不容我再说,只对张万余拱手,「梅嫔不足七月便生产,但公主却是足月婴儿,此事有当年的稳婆为证,太傅随时可以查问。梅嫔本是北莽奸细,祁将军那里证据确凿,公主通敌也有明证,她带走皇上和三皇子必会杀之,她要乱我大宣江山!太傅与我虽有私怨,但大局当前,太傅必能明辨是非!」
张太傅正听的一脸懵,王麟便指着我,厉声道,「拿下!」
动手的侍卫并非祁威的人,但祁威尚未动作就听见龙椅处一人怒声,「谁敢!」
众人抬头,龙椅之后,眸色清明,脸色黑沉之人,正是昨日病得要死要活的大宣皇帝。
朝臣惊怔之后立刻跪拜山呼万岁,唯有我和王麟不跪,我瞥王麟,「王首辅,你不是说皇上被我给杀了么?」
王麟脸色阴沉得如同暗井寒冰,「太子已经登基,皇上当居太上皇之位。」
已经登基的太子早吓得滚下龙椅,跪伏在一旁颤声叫着父皇,皇后脸色苍白的站起身,却踉跄着软倒在地上。
皇上对两人视若无睹,只坐在龙椅上拈起王麟那封血迹书写的折子,他现身之后乾清宫内不停的出现身手绝佳的暗卫,不过片刻,王麟和祁威带上殿的侍卫已被逐一盯住。
皇上将折子随手丢下来,「都是小喽啰,真正通敌的赵川,怎么不在上面?」
我心头蓦然一寒,赵川,祁威留守北境的副帅?!
王麟环顾四周跪拜的朝臣,忽然冷笑一声,「张太傅,你甘为陛下臣子十余年,你对先太子的忠义又在何处?」
张万余跪着的身子一僵,王麟接着道,「你因先太子灭门恨恶王氏,但是你别忘了,先太子谋逆为当今陛下首告,今日你不趁机动手,你此生绝无再为先太子复仇的机会。」
张万余缓缓起身,全然没有了方才倚老卖老跳脚螃蟹模样,沉声道,「老夫的确打算今日为先太子讨个公道,但却绝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王麟闷笑,「那是自然,太傅只是利用我罢了,无妨,我甘心让太傅利用。若无我铺路,太傅何来今日质问皇上的机会。」他挥了挥手,两名乾清宫门口的太监立刻放出传信烟花,暗卫上前诛杀,却已然晚了一步。
张万余冷笑一声,王麟笑道,「太傅的兵马都在万里之外,我总要调派些人手才能保你我无虞。」
张万余不再理会他,只看向皇上,「十三年前,皇上指控先太子谋逆,导致先太子被抄家灭门,皇上可有悔意。」
皇上平静的看着他,「没有。」
张万余眸中隐现愤怒,「皇上承蒙先太子教导翼护,却因图谋帝位害兄长满门被灭,皇上至今不悔?」
「不悔。」
张万余恼怒,「但十三年已过,朝中忠于先太子的良臣仍如过江之鲫。」
这话些微不实,因为王党不可能忠于先太子,而张太傅这一派的人中也已有许多忠于当今皇上的,十三年光阴,再深的忠诚也会被磨灭些锋芒,如张太傅这般的执拗之人自然有,但却已不多了。
我看了红叶一眼,她眸色安稳。
的确,即便死忠先太子的人不多,但只要大多数人左右摇摆,她就可以由张万余出头带动众臣逼皇上退位,若她手段高明,未必就不能成事。
张万余接着道,「陛下鸠占鹊巢十三载,如今是时候将龙位归于正统了。」他看着皇上,「老臣虽无兵权,但却也早已书信天下门生,若老夫今日不能拨乱反正,那便望天下有志之士揭竿而起,还这世间一个清正太平!」
王麟阴测测的笑,「皇上,太傅的门生手上有多少兵马,皇上还是清楚的吧?若为天下百姓计,皇上还是退位的好。」
王党的朝臣得了示意,一时都跪地山呼请皇上退位,太傅的人再一跟风,皇上便显得有些孤家寡人。
皇上眸色沉静,只看张万余,「太傅要如何拨乱反正?继位之君何在?」
张万余冷声,「自然是先太子遗孤!」
皇上便对我身边的红叶一笑,「那红叶姑娘今日是要挑明身份了?」
张万余愣住。
王麟也愣住,随即惊怒的看向皇后,皇后一脸吃惊懵怔。
张万余瞥着王麟,「王首辅是觉得我逼皇上退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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