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送至北境三日后,边关急奏传入宫中。
祁威轻敌冒进,深入北莽腹地,大败,生死不知。
御书房内剑拔弩张,忠君为民的王首辅脸色铁青的陈情父皇,逼他更改传位遗诏。
王党众臣都被王首辅召至宫中,张太傅一干清流自然也跟着扎堆入宫,一时间御书房聒噪的如同三千只鸭子下了个三分地的池塘。
我在父皇身边小心照应,并不多话。
王首辅和皇后未曾弑君,是因为太子还在我手中,今日有张太傅在,只要父皇强硬些,王氏未必能占上风。
但是父皇对皇后十分忍让,我已有些耐不住性子。
皇后看着我笑意阴沉,「汐月公主这神色,是对朝臣所奏之事不满么?」
父皇皱眉,但我仍开口道,「皇后和王首辅如此逼宫,是对父皇不满么?」
「逼宫?」皇后唇边勾出个惊讶的笑,「本宫和王首辅对皇上忠心耿耿,何来逼宫?今日不过是要清君侧罢了。」
父皇眸色一沉,「皇后,后宫不得干政,北境军务是政事,不需你多言。」
我看出父皇一直在护我,但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护我,所以我仍开口,「皇后娘娘要清君侧,那这孝道只怕难全了。」
父皇怒声,「汐月!」他咳喘一阵,「你和皇后一样,不得干涉政事,你们先回后宫!」
皇后冷笑一声,「公主在陛下这里向来比皇子还要受宠,连暗卫都能有,干政又算得了什么?」
父皇并不理会她,只示意我离开,「你退下。」
王首辅忽然躬身开口,「汐月公主留步,北境战败之事疑点颇多,臣等需要公主留下解释一二。」
我看着他,「北境战败,要我来解释?」
父皇眸色中划过一缕急怒,但很快沉静下来,「首辅当真要如此么?」
王首辅扣头,但声音沉稳,「半月前陛下曾说,祁威的军报皆是胜仗,只要军粮送到,我大宣必定能胜,臣竭尽所能确保军粮及时抵达,但祁威反倒打了败仗,这岂非不合常理?」
「的确不合常理,」我看着他,「首辅以为这是什么原因?」
王首辅掏出一本折子伏地痛哭,「皇上!汐月公主出身异族,通敌叛国!导致我大宣三十万兵马命丧北莽腹地,臣恳请皇上切勿姑息!」
皇后冷声,「皇上自然不会姑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公主,她就是北莽女子!」
御书房内吵得鸡犬升天的两派大臣渐渐安静,我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皇后,「我不是公主?皇后娘娘何意?」
皇后冷笑一声,「先帝在位时,身为震北将军的皇上在宣莽边境遇到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皇上一时心慈将此女子救下,并将其腹中婴儿视如己出抚养至六岁。可这孩子六岁生辰那日北莽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忽派暗兵精准烧毁我大宣军粮草,并联合大宣军中谍探里应外合猛攻,皇上九死一生,只得暂弃长凌山以北,整军死守,耗时一年方夺回我大宣北境疆土。」她一双凤目尽皆嘲讽,「公主六岁随母在外流亡一年,尝尽世间冷暖,皇上不胜怜惜,连公主形容枯槁的母亲都被皇上接入宫中封了一宫主位,可惜太后容不下北莽女子,终究是赐死了,公主心中可还怨恨?」
御书房内安静得如同寒冬落雪,只余窗外之音,我转头直视父皇,但他眸色沉沉的看向王首辅,并未看我。
朝臣尽皆惊怔,寂然无声,王首辅忽然痛声哭道,「皇上,老臣知道皇上心疼汐月公主,一直希望公主不涉两国纷争,但,」他膝行两步,将手中的折子呈上,「但公主之母本为北莽细作,若公主安分守己,老臣绝不敢不体谅陛下的爱女之心,但公主如今行事与其母无异,」他痛哭道,「老臣恳请皇上将爱公主之心,略分半分于我北境三十万将士,于大宣数万万百姓啊,皇上……」
我站立不稳,蝉儿立刻扶住我。
皇后跪地沉声,「汐月公主本非皇族血脉,此女在边境私通北莽是为叛国,在宫中挟持太子是为叛君,臣妾恳请皇上为天下万民计,斩汐月公主告慰我大宣战死的英灵。」
我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只看向父皇,「父皇,其他事先不论,你只告诉我,我娘当真是北莽细作么?我,当真不是你的女儿么?」
皇后冷笑,「当年追随皇上抵御北莽的将士仍在,若非事实,王首辅岂甘妄论皇室血脉?」
我伸手拿起王首辅跪捧呈上的折子,朱砂混着血迹书写,可见其悲愤之心。
联名上奏之人确有老将,而且是祈府麾下的老将,我幼年便识得,抱我于膝头肩上的老将。
我粗粗翻看,我娘通敌之事,我通敌之事,的确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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