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章又道:“当年,也是您将四公子交给霍家的吧。”

    孔大儒的眉头皱了皱。

    当年之事,知者甚少,温章会这么说,是他真的知道,还是猜测?

    孔大儒道:“你这后生,套话就不必了。”

    “不是套话,”温章摇了摇头,“是向您请教、询问。”

    说着,温章双手交叠,躬身深深作揖。

    “学生清楚,陈年旧事,您因各种缘由不愿再提,”温章道,“学生不问来龙去脉,只是想替姐夫向您请教他生母的埋骨之地,这么多年,他无法拜祭生母,清明中元烧纸,便是磕头,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磕。还请您体谅一个失去母亲的儿子的心。”

    温章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起来了。

    他也失去了父母,他对亲人有无限的追思。

    想到自家姐夫的境遇,自是万分感慨。

    孔大儒没有想到温章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亦愣了愣神。

    想要知道母亲葬于何处,这是太寻常的事情了,作为子女,人之常情。

    孔大儒长叹一声:“我能明白,只是这些事,不该我来说,还是要皇上开口告诉他。我不能越俎代庖。”

    温章万般遗憾,再三请求后,还是离开了孔府。

    孔大儒送走温章,心情亦是久久不平。

    世上有很多巧事。

    小十二偶遇了温宴的猫。

    孔大儒当年偶遇了已经“病故”的郁薇。

    他当然知道郁薇葬在哪儿,但他不能说,就像与温章说的那样,当年所有的一切都该由皇上告诉四公子。

    无论是假的“熙嫔”,还是真的“郁皇子妃”,该由两父子自己说。

    孔大儒是那个将四公子带回京城的人,但他不该是那个开口的人。

    事实上,他劝过皇上。

    得知沈家覆灭、长公主也死了之后,孔大儒急书一封、送给在北方游历的小十二,让他尽快送信入京。

    那封信里,他婉转地劝了一番。

    当年是不得已,才瞒下了生母身份,如今,隐患除了,是时候、起码该让四公子知情。

    可孔大儒也只能劝,而不是要求,更不可能越过皇上去说。

    想到温章的来访,孔大儒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书案前,提笔要再与皇上去信。

    墨香四溢,孔大儒研磨的手却顿住了。

    等等……

    好啊!

    夏太傅教出来的好外孙,方遇教出来的好学生!

    他被温章的几句话感染了心神,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套话了!

    他是什么都没有答,但等于是告诉了温章一件事——没错,当年就是我把四公子交给霍怀任的。

    不该他来说,不该他越俎代庖。

    不就是等同于,他知道四公子的生母埋在哪里,只是他不说而已。

    这世上,能知道的此事的,只有当时把四公子从难产而亡的生母身边带走的亲历者了。

    孔大儒扶额。

    老了老了,着了后生的道了!

    这封信也别写了!

    他怎么告诉皇上,竟被个小少年给诓了呢?

    没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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