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亮堂,倒也不用点灯。

    温子甫一页一页翻看。

    万评人如其名,爱评说,他经手过的,细枝末节都记了很多。

    即便是如此细了,温子甫还是没有能够从中找到一丁点尤岑死于谋害的线索。

    也是。

    温子甫低叹一声。

    听说,万大人为人细致极了,毕大人办案也很谨慎,当年顺天府若发现了什么,肯定早提出来了……

    明知不该灰心,温子甫还是又叹了口气。

    一面叹,手指捏着案卷,又一面往下翻了一页。

    从左往右,放开之时,他在大拇指刚刚捏过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印子。

    一枚拇指印。

    温子甫的眸子倏然一紧。

    “这是……”他按着纸张,凑近看那一角。

    他想看得更仔细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但他知道,他已经看清楚了,他绝对不会看错。

    那枚拇指印的中间,有一道裂口。

    拇指印的主人,受过伤,留下了一道去不掉的疤。

    那个主人,是他的长兄温子谅。

    那年几岁来着?

    温子甫想,他好像是七岁还是八岁。

    家中游西子湖,他失手把温子览的木人落湖里去了。

    关公提刀的木人,挺小一个,是温子览当时最喜欢的一个玩意儿了,连出门玩都带着。

    温子甫那时候也皮,逗弟弟逗过了头,木人哐当落水,水花溅开,沉了个没影。

    两兄弟呆呆看着水面,温子甫脑袋空白,温子览扯着嗓子嚎哭。

    只是个木人,落到了湖里,不可能让人跳下去捞。

    温子览再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捞不回来了,又委屈得要命,一面哭,一面追着哥哥捶。

    待回府后,温子甫拿着年节里存的压岁钱给弟弟买礼物赔罪。

    买回来的木人好看归好看,却也不是落水的那一个。

    温子览恹恹的,温子甫也无精打采。

    温子谅把他叫进了书房,一手木料、一手刻刀,笑着说:“你刻一个给他,你用心了,三弟就不生气了。”

    当时,温子甫刚学着刻印章,初初入门,水平极其有限,还要温子谅帮忙。

    一个不小心,刻刀一划,割破了温子谅的大拇指,鲜血直流。

    温子谅没喊痛,反而还安慰温子甫。

    最终,那只粗犷无比的木人哄住了温子览,也许,是他被长兄受伤给唬着了,没有再提落水的木人。

    温子谅止住了血,偏那伤口一直愈合得不好,成了一道疤。

    现在,温子甫在这卷文书上,看到了这枚带疤的拇指印,仿佛也看到了曾经翻看文书的长兄。

    毕大人说,当年为了沟通案情,光顺天府,夏太傅和温子谅就来了不止五次。

    那么,这份万评的手书,温子谅又看了多少次?

    连日奔波,思虑太重,以至于神情恍惚,连手指上沾了墨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留在了这上头。

    隔了差不多三年,与温子甫的拇指,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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