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人!”大冷天的,夏原吉的额头居然出了一层汗水。

    “不过是两面城墙就要三千四百人!”朱允熥指着远处,“若是朕的陵寝,要调用多少人?”

    “臣”

    “民夫百姓刚过了年,家中田地尚不及整备,就要来给官府干活,朕再选陵寝,那京师周围之地的百姓,怕是有服不完的徭役!”朱允熥毫不客气,盯着夏原吉,“应天府历经三十年,动用民工二十八万。孝陵现在尚有一部未完工,还在修建当中,这些年调用民工十万。这时候朕再建陵,你让他们活不活?”

    “臣失言,请皇上责罚!”夏原吉汗如雨下,站立不稳。

    朱允熥看着他没吱声,而是环视一圈,看着身边跟着的数十位臣子,继续说道,“朕早就说过,不愿大兴土木,朕连长城都不修,这时候修什么陵?”

    “这不是修桥铺路,也是不运河码头。修桥铺路是造福百姓,给朕修陵寝为朕一人谋私,不一样!”

    说着,朱允熥再次望向远处,忽然脸色大变,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跟上!”邓平赶紧招呼侍卫,快步上前把皇帝簇拥当中。

    ~

    因他临时起意而来,又让人不得通知这边,所以城墙周围无论是官吏还是民夫都不知皇帝驾到。

    所以朱允熥到此处,见到的是真正的工地。

    他快步走去,靴子踩着积水的地面,龙袍裙摆沾了满满的泥水黑点。

    一个满脸皱纹如刀刻一般的老头,正蹲在水沟之中,用双手艰难的从里面挖出泥巴砂石。

    老百姓不认得皇帝的,但龙袍的威严让这老人直接呆住了。

    朱允熥在他面前停住,“把手伸出来!”

    “皇上让你把手”邓平说了一句,直接上前拽出老头两只满是泥泞的手。

    两只手上全是冻疮裂痕,红肿得吓人,而且关节弯曲剧烈的颤抖。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用手挖?没给你工具?”朱允熥忍着怒气问道。

    “是是官家的大人把小人的锄头扔水沟里去了!”那老头想想,畏惧的说道,“所以,小人只能用手!”

    “谁扔的?为何扔?”朱允熥怒道,“管事的叫来!”

    ~~

    稍候片刻,一个三十来岁青衣汉子被锦衣卫带到朱允熥的面前。

    看服色这人连小吏都不是,就是一个衙门里的帮闲,负责在这边监工。

    但也不能小看他,这种人往日在街头巷尾根本不起眼,可一旦有了官家的权利,就立马变得狐假虎威起来。

    “草民叩见皇上!”那汉子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趴在泥水当中。

    “你是管事!”朱允熥看看他,“你为何扔了他的锄头?”

    “他他不听话!”那管事大声道。

    “嗯?”朱允熥心头火起。

    那管事却没眼色,大声喊道,“皇上,他不听话。小人叫他干活,他却他一个人干不完。修筑城墙是朝廷的大事,他推三阻四明显是不愿意出力,小人一怒之下”

    “不出力?”朱允熥怒道,“你看他的手?”说着,上前几步,直接拉着老人的手道,“民夫何其辛苦,双手双脚净是冻疮裂痕,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泡在水里,你还说他不出力?他在冷水里干活,你在边上看着,你还一怒之下,你哪来的怒?”

    那汉子顿时五体投地,不敢开口。

    皇帝发怒,邓平的手已是按在腰刀上。

    “扔哪去了?”朱允熥大声道。

    “那边河沟!”那管事颤声道。

    “捡回来!”

    朱允熥话音落下,邓平拽着那管事的脖子,朝远处水沟走去。

    然后扑通一声扔进河沟里,那管事哀嚎一声开始在冰冷的河水中摸索。

    “扔了人家的锄头,让人家用手挖,丧心病狂!”朱允熥咬牙切齿。

    随后,他再看看跟着的臣子们,尤其是已面无人色的夏原吉。

    “朕听闻你也算寒门学子出身,如今你身居高位,就忘了穷人的艰难吗?”

    “一个修筑城墙,就已让百姓苦不堪言。京师外尚有大工数处,你又上书要朕选定陵寝,你居心何在?”

    “臣”夏原吉已惶恐不敢再言,心中懊恼得要死。

    “朕早就说过!”朱允熥看似是在说夏原吉,其实是在对群臣告诫,“国家尚未富足,切莫以为有些积蓄就高枕无忧。为官者,当怜悯体恤额百姓,你们左耳进右耳出?”

    “臣等不敢!”

    这是,邓平又拽着那管事过来,同时手里还拎着一把水淋淋的锄头。

    “天下此等败类众多,心胸狭窄以践踏他人为荣!”朱允熥指了下那管事,然后对邓平道,“打他二十棍,就用那锄头打,打断了换别的锄头。打完之后,发到孝陵搬砖石去,让他干最苦最累的活!”

    随即,又转头对众官员道,“城墙什么时候不能修,非要现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吗?收了收了!”

    “遵旨!”

    “工钱给足,要是朕知道谁敢克扣钱粮,脑袋就给你们挂城墙上去!”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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