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宫里巡视的侍卫,多少有些眼色,无人敢管淇王的私事。

    长孙焘若无其事地来到那个亭子里,坐在圆桌前凝神一听,细细碎碎的哭声,以及压抑的低吼,隐隐约约从假山下传来。

    他已是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按下开关,却又猛地收回,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抱着手靠在柱子上,沉痛地闭上双眼。

    底下的人是谁,他一清二楚。

    正因为知道,所以不能直接去打断。

    “零。”

    长孙焘低吟一声,伤势已痊愈的零,大秦唯一的影卫,可以轻而易举避过宫中守卫,在皇城内穿梭自如,仿若影子一般的零,很快出现在长孙焘面前。

    “让人告诉大长公主,珍璃找到了,只是珍璃贪凉发了烧,让她安排软轿把珍璃送回家休息。”

    零离开后,哭声终于停止,过了一会儿,假山悄无声息裂开,披头散发满身泥污的珍璃郡主,捏着一颗夜明珠走了出来。

    惨淡的微光下,她泪流满面,形容狼狈,几步路她走得踉踉跄跄。

    她用夜明珠照明,在地上仔细翻找,似乎在检查自己是否留下了痕迹。

    直到夜明珠的光,照亮了一双玄色云纹靴,她才惊觉亭子里坐了人,下意识地转身逃开。

    “珍璃……”长孙焘温声叫了一句。

    珍璃郡主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僵,一种无法言喻的羞愧之感充斥心间,茧住呼吸,痛得撕心裂肺。

    她跨出两步,终还是转过身,小跑着扑进长孙焘怀里,泣不成声:“小舅舅……”

    “没事了,本王在。”长孙焘任她抱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他中了烈性合(欢药,血越吐越多,越吐越多,眼看就要不成了,青萝去找人一去不复返,在这样的夜晚,若是出事必定严查,我不敢冒险呼救,唯恐延误了救他的时间,所以……”

    泪水很快浸湿长孙焘的衣衫,湿濡一片,冰冰凉凉的,好像一根根极细的针,刺进他的心里。

    怀中的人儿就像失怙的雏鸟,在暴雨天淋湿/了身上本就没有多少的绒毛。

    她是那样的凄惶无依,抖得不成样子,哪怕眼泪流干了,她也执拗地道:“他没有意识,应该不知道是我,小舅舅,求你……求你不要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与他无干,我不想他知道真相后以那种怜悯而愧疚的眼神看着我,那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好,本王应你。”长孙焘安慰着她,“你做得对,为自己所爱之人付出到如此地步没有什么可耻的,璃儿真勇敢。你母亲马上就到,你先与她回去,剩下的事自有舅舅,不必担心。”

    这傻姑娘,若是自己今日没有找来,她这个样子,要怎么瞒过所有人,离开这守卫森严的宫禁?

    若是被人撞破,她日后要怎么自处?

    这些她都想过了吗?

    她这又傻又笨的方法,虽然能救陆明邕性命,可到底把自己毁了个彻底。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然而心疼又如何?责骂的话在肚子里千回百转又如何?

    珍璃只要说一句“我甘愿”,他又能置喙什么?

    只是陆明邕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要了姑娘清白的身子,不用一生来赔罪,首先以他这关就过不去。

    既然让他撞破,那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

    他要好好筹谋筹谋才是。

    长孙焘解下披风,为她披在身上,恰好大长公主找来的软轿,也被抬了过来。

    珍璃郡主被大长公主扶上了轿子,带着离开了这座殿宇。

    长孙焘检查了一遍现场有无落下的东西,便也离开了——既然珍璃已为陆明邕解了毒,那他便无生命危险,找个心腹过来解决即可。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下毒的人,将他捆起来丢到珍璃面前,任剐任杀,供珍璃泄愤。

    亭子恢复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珍璃郡主遗落的那支步摇,依旧静静地躺在假山底下,夜色掩住了它的存在。

    谁也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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