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色应了一声。
目送陈桥离开之后,那色便长舒一口气在铺着柔软垫子的床榻上躺了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昏昏欲睡,外面便传了一阵打门声。
“将军命小人给郎将送来了热水,好让郎将能洗个热水澡。”
打门声刚刚落下,外面便想起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色听到此话,便从床榻上站起身来,“进来吧。”他抬高些声音对外面的人说道。
“是。”
而后,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那色看到七八个仆从鱼贯而入,有的抬着沐浴用的木盆,有的拎着热水,还有人端着一件被跌得整整齐齐的常服。
“这是将军未穿过的常服,将军说郎将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便让小人将这身衣服送了过来。”
闻言,那色了然的点点头,道:“劳烦待我谢过将军。”
“不敢不敢。”
安置好东西之后,这些仆从便又先后退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地将房门管了起来。
“郎将沐浴之后,只管派人来传我们收拾屋子便是。”门外,方才那说话的仆从又再次开口。
“好的,有劳。”那色回了一句。
“那小人便先行退下,不打扰郎将了。”
说罢,房门外便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听着仆从们离开那色一直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下来。自从经历过吐火罗的事情,平日里只要有生人出现,那色便是这样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除了在陈桥身边和独自一人的时候,即便是身在黑龙军大营之中,他都无法放松下来。
只是那色才刚一放松下来,便又是一愣,想来陈桥或许也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毛病,所以才不顾自己的意见,硬是要让他住到那间原本是为吴野准备的宅子里面。
脱下早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服,只着里衣的那色将那一身带着鲜明吐火罗风格的衣服抱在怀中,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衣服,像是怕碰坏这早已经沾满了血污的尘土的衣服,抬起一只手轻柔的拂过。喟叹一声,终于还是将那身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去传的衣服放到了一边。
坐进木盆之中,热气腾腾的水不免让疲乏的那色有些昏昏欲睡。他头靠在木盆的边缘之上,半眯着眼睛透过自水面升腾而起的热气打量着这一间算得上是宽敞的房间。随后,他又扭头朝着为了走烟而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看去,外面的树枝早已经是光秃一片,偶尔飞过几只鸟去,清脆的啼叫甚是好听。
这里便是长安。
沐浴之后,那色刮去了自己自成人之后便一直蓄着胡须,穿上了那身墨绿色的长跑,透过放在一案几上的铜镜,那色影影绰绰看清理倒映在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失笑一声,还真像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士。
叫来府中仆从收拾了房间之后,那色便仰面躺到了柔软得让人几乎陷进去的床铺上。
他轻轻闭上一双拥有着与中原人不同的异色瞳仁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去。
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他的家了。
夕阳渐渐沉了下来,同样沐浴更衣后的陈桥眼下,正与披着鹤氅的李丽质和伏岚坐在院中早已经枯萎的花架下面。
“我瞧着那色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伏岚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到伏岚说起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李丽质也没有多言,只是分别给三人斟上了一杯热茶。她将茶杯捧在手心,小心的抿了一口,认真听着陈桥与伏岚说话。
“任谁经历过那样的巨变,都会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陈桥端起茶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