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去就回。”

    温木酒伸出头看了一眼长街上的张屠夫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后了几步,麻溜的从翻墙到另一条街上。

    ……

    小姑娘的家在镇上的一条小巷子里,

    有些破旧,可烟火气十余,

    已至黄昏,有柴火饭香传来,

    两人一大一小正趴在屋檐上吃着冰糖葫芦。

    “温大哥,今个打架输了?”

    小姑娘莫约十四五岁的年纪,仰着头确是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开口问道一旁的温木酒。

    “你不瞅见了,还问?”

    温木酒拉下小姑娘头上带着的棉帽佯怒道。

    “那可是二两银子,心疼不?”

    小姑娘拉起帽子,添了一口冰糖葫芦继续开口问道。

    “不心疼!”

    “男子汉大丈夫,千金散去还复来!”

    “温大哥,我信你。”

    小姑娘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你这小妮子。”

    “心疼死我了!”

    “存了一年的银子,还没过足瘾,就没了。”

    温木酒起身盘腿坐下,

    抓着自己胸口的布衣长叹了一口气。

    “啧啧,二两银子呢,够小宝儿吃好久的冰糖葫芦了。”

    说到这小姑娘的眼里冒着小星星。

    “嗯?”

    “宝儿的意思是说,这银子余着买剑,娶媳妇,也是极好的。”

    小姑娘从善如流。

    “哎呀,银子都花了,咱不心疼了。”

    “温大哥乖乖的,以后小宝儿长大了给你买剑!”

    “买顶好的剑!”

    “几百两银子的那种!”

    小宝儿拍了拍胸口豪气云干道。

    “你女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钱?”

    温木酒撇了撇嘴。

    “那以后宝儿就嫁个有钱人,这样宝儿就有钱了。”

    “除了给温大哥买剑,还可以天天吃冰糖葫芦,我一天要吃两串,不,三串,五串!”

    小宝儿起身信誓旦旦道。

    “别,我能用你的银子?”

    “往后啊,我家宝儿要嫁就得嫁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要两串冰糖葫芦就被人拐跑了。”

    温木酒揉了揉小宝儿的头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好吧,小宝儿答应温大哥,以后一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小宝儿使劲点了点了头。

    “那温大哥呢?”

    “今年温大哥都十九岁了,镇上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温大哥还是非张屠夫的女儿不娶吗?”

    小宝儿手指点在唇上轻声问道。

    愣了片刻,

    温木酒点了点头。

    “嗯!”

    “我这辈子就三个愿望,我想正儿八经的买一把剑,我想仗剑走一趟江湖,最后啊我想娶一个媳妇。”

    “前两个愿望不好实现,可怎么都得试试,最后实现一个也勉强能把自己糊弄过去。”

    “张屠夫的女儿呢,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是屁股大,以后保准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温木酒笑了笑。

    “好吧,等温大哥娶妻那天一定要叫小宝儿来喝喜酒。”

    闻言小宝儿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可很快又变得明亮起来。

    “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根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一起。

    “等我以后成了天下闻名的剑客,一定给小宝儿一份大大的嫁妆,这样小宝儿嫁过去才不会受欺负。”

    温木酒坐在屋檐上笑了笑。

    “天下闻名的剑客啊?”

    温木酒仰头望着天。

    “嗯!”

    “是为了保护小宝儿吗?”

    小姑娘声若蚊蝇很轻,

    正在憧憬中的温木酒并没有听清。

    “我从九岁开始练剑,算算日子到现在十九岁已经十年了。”

    “现在呢还是不入品,可是我上次还用木剑打跑了两个客栈里找茬的街溜子呢,我估摸着十年不行,那就在练上个十年,那时候再怎么说也差不多有那大胡子的水平了。”

    温木酒看了一眼木剑上的两个缺口有些丧,可扭头时确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就等着温大哥。”

    “等我干嘛?”

    “等你给我准备嫁妆啊,不然我怎么嫁人?”

    小姑娘狡黠一笑。

    “你个小妮子。”

    温木酒的手还未落下时,

    “宝儿,回家吃饭了。”

    底下传来一个妇人好听的嗓音。

    “哦。”

    “娘亲我和温大哥一起的。”

    小宝儿趴在屋檐上,回应到,

    “伯母好。”

    温木酒的手顿在了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身后,细细看去底下的妇人一身素色长裙上打着几个补丁,可模样却甚是秀丽,周身气质也不似寻常妇人。

    “留下来吃点?”

    那妇人开口道,可语气中没有太多的熟络,

    只是客气罢了

    “不了,伯母。”

    “掌柜的还在客栈里等着呢,我就不久留了。”

    温木酒说完飞快的翻身下墙往酒楼的方向走回去,今个的闹剧结束了,可生活还得继续,最后十几文钱买了冰糖葫芦,今晚还说喝上一壶春魁酒,给自己江湖首战庆贺一番的念头也落空了。

    走在清冷的长街上,

    不知何时路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发布衣的老者,手中正抱着一坛子春魁酒长阶上还有另一坛子酒尚未开封,那人仰头一灌浓郁的酒香入鼻很是诱人。

    “小友,等等。”

    “前辈您叫我?”

    温木酒指了指自己。

    “想不想喝酒?”

    话音还未落下,孤独求败身旁的另一坛子酒就已经抛出落到了温木酒怀中。

    “别介前辈,我可没银子。”

    温木酒咽了一口唾沫,可还是走过去把手中的酒放到了独孤求败的身旁。

    “前辈,您也少喝点,这酒后劲大。”

    温木酒开口道。

    “没银子,那就欠着。”

    独孤求败指了指身旁的酒。

    “这酒一个人喝着没味。”

    “这……”

    “剑客行事,从不墨迹。”

    孤独求败轻笑一声。

    “前辈?”

    “罢了,想来前辈白天也见过小子的荒唐行径。”

    温木酒犹豫了一会还是拍开了封泥。

    仰头灌了一口,舒畅。

    两人只是默默地饮酒,无言。

    独孤前辈话极少,今日说的话怕是比平时月余说的还要多,温木酒春魁入肠,更是觉得有些苦涩不愿多言。

    “你的名字很奇怪。”

    过了良久独孤求败仰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温木酒?”

    “我姓温,被人捡来时怀中有一块石头,刻了个温字。”

    “石头?”

    “前辈见笑了,哪来那么多玉佩,我就一穷苦命,想来丢下我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没有那么多曲折故事。”

    温木酒自嘲一笑。

    “名字嘛,我自己取得。”

    “我喜欢练剑,一把铁剑差点的也要七八两银子买不起,只能用木剑,所以名字里多了“木”字儿。”

    “我还喜欢喝酒,酒这东西好歹发月钱的时候能喝上一两杯,所以添了个酒字。”

    温木酒拍了拍腰间的木剑,仰头痛饮一口,本表现得豪迈一番,偏偏喝得太急,猛然间被呛到了,弯腰趴着咳嗽不止。

    “前辈见笑了”

    温木酒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讪笑一声。

    “依着喜好来说,那么你的名字中还应该添一个“宝”字。”

    不知何时阴影中走出一个人玩笑道。

    “你喜欢那个小姑娘。”

    仲孟秋直言道。

    “呵——”

    “张屠夫的闺女,我去看过。”

    仲孟秋堵死了温木酒的后话。

    “我喜欢。”

    温木酒点了点头,一屁股做到了台阶上。

    “可我配不上。”

    温木酒嘴角自嘲的情绪越发的浓郁。

    “偶然听掌柜的提起过,宝儿他爹是去岐山问剑的,余下怀孕的宝儿的娘亲在镇上等候,可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宝儿出生了在镇上,她们娘俩再也没离开过。”

    “当时我还想着努力点,帮衬她们母女,后来才偶然听掌柜说漏嘴,他爹是三品剑修。”

    “三品,三品,三品……”

    温木酒轻声念叨道,便是坛中的酒空了也不晓得。

    “所以你喜欢张屠夫家的闺女?”

    仲孟秋开口问道,

    “没法子的事,三品剑修的妻子,在落魄也看不上我一个客栈跑堂的小子吧?”

    温木酒反问道。

    “三品高攀不上吗?”

    仲孟秋还欲问道,却戛然而止,

    也是,

    三品在凡夫俗子眼中已经是天下登顶的人物。

    久久无言,

    “小友,酒喝完了。”

    孤独前辈开口道,人却没有离开。

    “前辈还有吩咐吗?”

    温木酒愣了愣。

    “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

    温木酒很是爽快的开口道,刚刚喝那满满一坛子春魁酒已经够换自己全部家当了。

    “你的剑!”

    “我的剑?”

    温木酒望着腰间缺了几个口子的木剑怔怔道。

    “你欠我一坛春魁酒,我借一把木剑。”

    “很公平。”

    孤独求败笑了笑。

    “前辈借剑为何?”

    “去山上。”

    独孤求败遥遥指着岐山的方向。

    “前辈……”

    转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温木酒陡然一惊,

    便是满身酒气也都消散了大半。

    “我会回来的,你还欠我一坛酒,我还欠你一把剑。”

    独孤求败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前辈这……”

    温木酒还欲多言。

    “剑客行事,从不墨迹。”

    独孤求败伸手打断道。

    “行!”

    “我等在客栈着前辈!”

    温木酒取下腰间的木剑递出很是郑重的开口道。

    当独孤求败的手,握住木剑的那一刻,

    整条长街,

    剑气纵横,

    久久不散,

    当温木酒惊骇万分,

    睁眼的时候身前哪还有人影。

    ……

    惆然若失的走在长街上,

    感受着那空气中余下的剑气。

    温木酒晓得这次,

    自己遇见了顶天的大人物,

    怕是有三品那么高了!

    “这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机缘了吧?”

    “可好像还是没有抓住。”

    温木酒苦笑着摇了摇头,

    岐山啊,

    岐山剑冢啊!

    “你小子回来了?”

    刚刚跨入客栈的大门便是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最先打招呼的不是掌柜的,反而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燕大侠。

    “你大爷的,还没走?”

    原本愁云惨淡的心境一瞬间就被打乱了,本就是江湖最底层的小人物,那些江湖中登顶的人物,又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只是喝了人家一坛春魁酒,价值不菲,往后啊逢年过节多烧几斤纸钱。

    “嘿,你这小子!”

    “不识趣,老子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燕不武开口道。

    “什么?”

    “你晓得方才街上那两人是什么身份不?”

    “不晓得。”

    温木酒摆了摆手。

    “不过我晓得那人很强,怕是有三品的修为。”

    温木酒回想起长街上纵横的剑气开口道。

    “三品?”

    “他娘的,劳什子的三品!”

    “那是二品!”

    “实打实的二品!”

    燕不武话音落下便是自己也有些腿软。

    “年轻的那人叫仲孟秋是岐山剑冢的天下行走,早早便迈入二品,整个天底下都是这个!”

    燕不武竖起大拇指比划道。

    “那身旁那个老前辈呢?”

    “修为高吗?”

    闻言,温木酒的眼底升起一丝亮色,三品去岐山必死无疑,二品呢?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高吗?”

    燕不武语调陡然升高。

    “怕是有大半座岐山那么高!”

    “这么说来前辈不会死?”

    温木酒急忙问道。

    “怎么,你还惦记着你那机缘?”

    “不是,我只是希望前辈活着。”

    “嗯?”

    “何修为无关!”

    仰头望着岐山的方向,

    “讲到底,前辈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人啊。”

    温木酒低头轻念出声。

    李浩然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满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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