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年宫宴,崔枕安是否还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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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京城这么久,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细软的声音自他身上传来,崔枕安下意识一问:“什么?”
姜芙又将提示更进了一步,直白道:“就是,宫宴之上你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他手上动作未停,“每年宫中宴请都不少于几回,你问的是哪一回?”
“就是四年前的宫宴在盛夏”姜芙轻轻扯着他的衣襟,不知为何,每说起一个字都觉着不大好意思。
只见崔枕安手上动作一顿,随而眸珠微动,当真似认真的想了片刻,面色如常地摇头,“没有。”
“怎么,你有?”他反问道。
此下,姜芙眼中闪动的那点子期待一下子又化为泡影潮落下去,她曾想,或许,或许他会对自己稍有些印象,即便那日她哭鼻子的样子的确狼狈。
这也是为何她迟迟不与他说起的原由之一。
在姜芙眼中,崔枕安似天上的星辰,是不可摘指的圣物,与自己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或也是骨子里的那点子自尊更让她羞于提起在齐府受的每一次刁难。那样会显得她太难堪。
“没有”她摇摇头扯慌,紧接着又加了句,“那年的荷花很好看,花期很长。”
碗里的黑色药膏都舀尽,无一不涂在姜芙的背上,崔枕安将空碗放置一旁,轻轻拍了拍姜芙的后脑,“好了,只是难为你这几日睡觉都得趴着。”
“往后可别做这么傻的事了,你只护好你自己就成。”
这句话不光是安慰,更是对她的忠告。
姜芙哪里听得出其中一层深意,若再有一回,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似这回的选择。这话她也只当了耳旁风,撑着胳膊自他身上撑起,糊弄似的点头应下:“知道了。”
姜芙身上的伤口不浅,好在她皮肤算和,换了几回药,在第二日的时候伤口便照比先前好了许多,痛楚也不比先前明显。
她特意挑了一身宽松的衣裳,只是后背绕了一圈轻薄的白纱,与药膏绑在一处觉得紧绷,她连动也不敢大动,活动幅度稍大便觉着伤口扯着疼。
巳时一过,宫里的医官使便带着人来例行每半月一次的检查。
名为崔枕安看伤。
医官使此回来一如往常,带了两位医佐和两个药工,因崔枕安的身体一直都是姜芙照料的,因此每回来也是先同姜芙交涉。
姜芙将崔枕安每日所用的药与他的身体状况都与医官使一一说明,再由医官使为崔枕安看伤诊脉。
诊脉时姜芙便退出内室,恰正在门口院中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与内宫医官使同来的其中一位医佐是姜芙的旧相识,名唤钟元。
若说这世上除了崔枕安之外还有一个可信的人,那便是内宫中的小太监钟元。
在姜芙印象中,钟元与她一样命途多舛,他少时因家贫而入宫,在御药房做最不起眼的打杂药工。
那年京城发了时疫,姜芙院子里的人不慎染上,姑父二话不说将整院子的人连带着无事的姜芙送到了京郊的一处行宫去。
名为养病,实为丢去等死,那时疫一来,京城所有染疾的皇亲或是宫人皆被带到那里,与世隔绝,再胡乱从御药房抓上几个懂医的人去诊治
彼时钟元初入宫中,无权无亲更无靠山,这种丢命的差事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随着时疫越发凶狠,行宫里的大半都倒下了,来时的药工也所剩无几,钟元每日忙里忙外,几次累倒,姜芙一来不忍,二来也着实不想看着这么多人凭白的死在这里,仗着自学过两年医术就自请帮忙。
一来二去,便与钟元熟识了。
钟元虽是最末流的药工,可医术却很了得,姜芙每日喝的都是他亲配的方子,一场要命的疫病下来姜芙不仅安然无恙,且行宫的人也活下了大半。
圣上大喜,封赏之时钟元却谦虚退赏,还说救命的方子是卸药房的内臣监官杨奉御所开。
一时间龙颜大悦,杨奉御受赏,连带着凭白领功的杨奉御也开始重视起这个不起眼的小药工来,且将他收为义子,颇为厚待。
两个人知道京中人多嘴杂,且各自都懂在漩涡沼泽里存活有多么不易,因此二人明明也算得上生死之交,相见却装作不识,只是偶尔得见会说上几句。
最近因为崔枕安的关系,两个人见面次数不少。
姜芙只是与钟元过了眼神,随后姜芙便迈下石阶当着众人面道:“世子有几味药用完了,哪位随我去看一下,好做个记录。”
“既如此,那便由在下去吧。”因姜芙离钟元最近,加上随行的人都不愿在这大热的天挪动,钟元此话接的倒是理所当然。
姜芙点头,抬步便朝灶间行去,钟远随之跟上。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内室中,隔着一层轩窗,崔枕安将姜芙的背影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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