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战那些人不敢过多为难你。但樊缨手里居然有你的画像,证明羽林军里也不全是主和一派,你要小心些。
阿如轻声答应了,陆松鸣又说:樊缨身份不简单,绝不单单是收钱办事的赏金人,方才是记着还我人情他才没有动手,但接下来就不好说了……你还敢去吗
阿如抬眼,小声问了句:舅舅…会一直陪着我么
阿如知道,往常陆松鸣一定会说不会,孩子大了,总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这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
没想到陆松鸣先是一愣,忙又错开阿如看他的眼神,点头道:会。
会吗
会吧。
阿如笑笑:漠北何惧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的。舅舅,保重!
说完转身便走,陆松鸣到底还是不放心,冲她背影喊了一句: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与你母亲,真的很像。
阿如没有回头,只是稍顿了顿,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眼泪便夺眶而出。
若有人能上前看一看她的泪眼,就知道她也是怕的。
沿着河岸一路往东走,过了晌午,水流便渐渐平缓下来。才掬了把河水洗了洗脸上泪痕,阿如就听见远处一阵急乱的马蹄声。
索性就站在大路中间等着,马蹄声近,不出阿如所料,果真是曹莼的人。
围起来!曹莼脸上还有昨夜被大火熏过的焦黑,看见阿如,气急败坏就要骂人,你个贱人,还敢跑……
阿如实在不想听,扬手止住他,指着其中一个骑马的小兵说:你不想丢了你曹家的前程就别废话。你,下来!
她气定神闲,在一伙七零八落气急败坏的人里更显得气势十足,那小兵不敢违抗,忙下来了。
阿如接过缰绳,冲曹莼喊了一声,打马就走:走快些,还赶得上时辰!
曹莼一时被她骂懵了,此时见她骑马跑了,哪里还敢怠慢,忙骂骂咧咧跟上去。
一路快马疾驰,阿如远远就看见马场外焦急等着的楼氏和一片狼藉的马场。
劳夫人挂心……轻巧跳下来,阿如丢了马鞭冲楼氏打了声招呼,急急的往里走,劳烦夫人备些热汤,我要沐浴更衣。
可怜楼氏已经做好了被朝廷问责的准备,一行应声叫人去准备,一行问后面跟上来的曹莼:曹中郎,这,这是……
曹莼也是一肚子火:叫你准备便准备!兄弟们,拔营,准备出发,这劳什子差事早办完早超生!
营帐里两个女使是宁王府跟出来的,因为没看好公主各自受了曹莼的仗刑,阿如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问过了本人意愿,将那名瘦高些的丫头带在身边。
重新穿好了公主的华冠锦帔,阿如仪态万方登了车,朗声问了句:司礼官何在
人群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山羊胡男人应了声:臣在。
将那出降的诏书给我一遍遍的念!阿如只觉头冠沉得似要压断脖子,仿佛真将两国安危扛在了肩上。她又不肯,趁机把这一腔怨气都撒在那决定了命运的诏书上,直念到答伏尔门口!
这……礼官喏喏,不敢违抗。
是!
宁王女息屏郡主李氏云昭,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动遵图史之规,步中珩璜之节。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行温良。特尊其为固安公主,出降漠北,以钦承宝命,敦睦九族,协和万邦。
……
答伏尔的人就在杀虎关西面天堑等着。
眼看日影西沉还不见公主,为首那个戮发坦臂的男人便骑了马,急急去答伏尔设在阿坦河边的临时王帐里通报:狼主,还不见周人送亲的队伍,要不要依先前的约定,通知靺鞨人往南推进
王帐上首设了兽皮座椅,座椅上方还挂着一颗栩栩如生的老虎头。
都说见微知著,答伏尔本人跟他帐里陈设一样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此时正坐在王帐侧面堆放书信的地方,看着手里刚收到的密信发笑:这些年了,怎么也没将你性子磨得稳重些莫急,祖合热,你猜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妻子做了什么
祖合热大剌剌一笑:还能做什么定是满心欢喜等着嫁给狼主。
满心欢喜答伏尔收起信件,起身笑问,为何这么说
祖合热是个直性子,只知道带兵打仗效忠狼主,不明白那些女儿家的弯弯绕绕:那还用说格桑花只有在草原上才开得艳丽,最美的女人也只有狼主才配拥有。草原上有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嫁给狼主,她能以右夫人的名义嫁过来,这是长生天给的恩赐,难道还有不愿意的!
答伏尔是漠北人标准的身量,高挑又强壮,四十往过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脸上虽有久经沙场留下的疤痕和风霜痕迹,但那双眼,清明澄澈、不怒自威,散发着看清世事的淡定与刀光剑影中淬炼出的凶狠。
还没听祖合热说完,答伏尔已经中气十足哈哈一笑,挂上佩刀,卷了铁盔,跨出门去:走!去接我的小妻子!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配换我的十三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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