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听见这声音,阿如与阔真都面上一喜,尤其阿如,脱口而出,唤了声:舅舅!
不过来人并未回应她,优雅摘了遮风的沙帽,弯腰以胡人礼与阔真和那叫樊缨的年轻男人各自打了招呼:二位首领,陆某有礼了。
最后才看向阿如,颇有些责备之色,冷声说:还不快放开阔真首领!
阿如还待辩解,来人神情又冷了几分,阿如只好不情不愿放了手,恭恭敬敬行了礼:是,师父。
阔真方才明明白白听见了那声舅舅,又听阿如唤来人师父,心里存疑,整理好衣衫上前回礼道:恩人!不想竟在此处遇见恩人,这位姑娘是
来人淡淡一笑:偶然指教过几招,其实算不得正经师父。阿如顽劣,方才冒犯首领了,恕罪。
年轻男人也自马上下来,笑着行了一礼:松鸣先生别来无恙。
来人忙颔首:樊缨小将军一别数年,风姿依旧。
一气寒暄之后,竟都成了熟人。阿如还在试图理清这里头的关系,就听陆松鸣冷声唤她:怎么好好的闹起来还不快向阔真首领赔罪。
阿如也是硬性子,别过头不看他:我没错,为何要赔罪
阔真自知理亏,又早就对陆松鸣心存爱慕,生怕引他不悦,忙上前解释:误会误会,恩人不必挂怀,是我无礼在先,该向小姐赔罪才是。
说完便以右手搭左边心口,单膝朝阿如跪了下去。
她一跪,身后奉她为主的胡人们立刻黑压压跪了一片。
阿如倒没想到她行这样大的礼,又怕再被师父数落,手忙脚乱往陆松鸣身后躲。
陆松鸣只好俯身扶阔真起来,连连推辞:首领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他生得英伟,说话行事又温润和善,自有一股引人亲近的魅力。修长的手指只是虚托起阔真小臂,就喜得阔真眉梢眼角都鲜活起来。
胡人性子奔放热烈,这样近距离表达爱意的机会怎会错过阔真大胆迎上去,顺势挽住陆松鸣手臂,本来就亮晶晶的眸子霎时神采熠熠,连带着黑巾未覆着的眼角肌肤也烧红起来:恩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陆松鸣不着痕迹挣开了手,看一眼阿如,叹道:说来话长,我这顽徒遇上件麻烦事,此番正是为她而来。
哦一直一言不发的樊缨猜出些许,似是不想趟这浑水,笑着说,原来是一场误会。既是先生家事,我等不便叨扰,就此告辞了。
陆松鸣忙行礼相送,阔真却背过身子理也不理。
等樊缨带人走远了,阔真才恢复先前那副殷勤模样问:此人方才还扬言要杀小姐,恩人怎的就这样放走了
陆松鸣笑着掩过,又说了几句无关的闲话后寻了借口要走,此事牵连甚广,不敢将各位牵涉其中,在下便就此告辞了。
离了商队,阿如先前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都是重逢的喜悦:舅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谁知陆松鸣却毫无喜色,停住脚,十分严肃地问:你叫我什么!
……师父陆松鸣常在江湖行走,身上虽有些闲云野鹤的气质,但认真训起人来阿如却还是怕的,忙喏喏改了口,师父……我们现在可以去找我母亲了吗
陆松鸣这才神色稍缓,摇头道:你母亲,不在此处。
那她在哪阿如急了,忙上前问,您不是说只要我杀了宁王就带我去找她么我那日动手,亲眼见那老贼倒地血流不止,只怕他这会儿早见了阎王……
他还活着!陆松鸣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力道不足,并未伤到其要害!
阿如张口无言。
你没想过他当日为何不还手陆松鸣倒也没有苛责,背过身去,仰天问她,他光是府兵就有八百,身边高手如云,自己也曾是跨马横刀的将军,怎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他……
阿如被问住了,急着辩解:定是他多行不义,手上冤魂太多,知道迟早会有仇家上门这一天……他……
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阿如声量渐熄,有些慌乱无措。
陆松鸣这才转过头,盯着她眼睛,缓缓说道:也是他命不该绝,不是你的错……不过我已经打听到消息,说你母亲身在漠北,漠北这一遭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去就去!莫说漠北,就是黄泉边奈何桥,只要能找到母亲,也敢去走一遭!
阿如定定神,抹了一把湿润的眼:我去便是了!
陆松鸣上前,挟过她手臂上打斗时碰坏了的袖箭:不光要去,还要名正言顺的去。你顶着固安公主的名号,在漠北行事总会方便一些。
阿如没说话,她不想做这个什么劳什子公主,她也不想关心什么两国战况,她只想找回母亲。
可她从小受陆松鸣教养,从不许她质疑反驳,即便心中不愿,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这袖箭还是舅舅送我的呢……好半晌了,阿如才开口,声音闷闷的,舅舅希望我去,我便去。
陆松鸣将修好的袖箭重又戴回她手腕上,叮嘱道:宁王称病,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