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妈妈明天过来见你一面好吗
屏幕上的消息从好友验证的地方发来,林霁靠在床边,盯了半晌,把头枕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渐渐酸涩。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母就开始吵架。
印象最深的一回,是自己上了初中以后。父亲林兴言在半夜离开家,母亲费文漪在家里把东西砸来砸去,妹妹懵懂地坐在床上哭,问她父母为什么吵架。
林霁不知道怎么回答。
眼见妹妹没穿衣服就跑了出去,她赶紧带着毯子跟上,把毯子罩在妹妹身上,带她一起出了门。
林兴言从家门口左拐,走上了大马路,远远还能望见。
她们就这样追上了父亲。
在妹妹的痛哭中,父亲许是良心发现,回家认了错。
残破不堪的家缝缝补补,继续运转着,妹妹活在幻想的世界里,林霁冷眼旁观,已然看透深处的腐烂。
到了高三,临近高考,林霁住在学校,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
这一年家里刚装修了新房,父母在一楼大吵一架,互相发誓要离婚。
在妹妹的抽噎声中,林霁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林兴言这两年走运赶上了时代的浪潮,挣了一笔钱,在外养了小三,答应小三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于是和费文漪商量——一百万,离婚。
费文漪没答应,摔碎了家里酒柜的酒,玻璃渣和酒水洒了一地,争吵声太大,吵醒了楼上睡着的妹妹,她躲在楼梯角落,从缝隙中窥见父母的歇斯底里。
别碰玻璃渣,你等我周末回来,让他们离婚。
周末回家的时候,林霁坐在父母对面,提出了让他们离婚的建议。
都闹成这样了,离了吧。
表面的美好早已崩塌,她却好像成为这个家的背叛者,被母亲谴责。
你妹妹还这么小,我们怎么能离婚你一点都不为这个家着想!
父亲没说话,林霁知道,他外面有人,私心还是想离婚,但他好面子,要是离了婚,也不想在外被人说。
说了半天,费文漪从林兴言的冷漠中瞧出苗头,松了口。
给我两百万,我就走!
这戳到了林兴言的肺管子,当即跳脚:两百万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死了好了!
两人互相扭打,林兴言脸上被抓出红印,他不敢抓人,把费文漪推搡在地,看她在地上耍无赖大哭。
到了最后,林兴言答应给两百万。
林霁跟我。他提出条件。
在林兴言眼中,她是他培养了十几年的后代,以后是要赡养他的,再过几年,她能挣钱了,还得交给他一部分。
费文漪心里更偏爱小女儿,有意离婚前已经和小女儿商量,要她跟她走,爽快答应下来。
林霁就坐在边上,看他们撕破脸皮、上演闹剧,把自己和妹妹当成商品推来推去。
不,也许妹妹比她更好一点,至少母亲确实爱她。
于是那年暑假,在妹妹的嚎啕大哭中,美好家庭的幻象破碎,母亲拿了钱带着妹妹离开,林霁站在家门口,看妹妹被母亲越拖越远。
她回头望着,伸出手,哭花了脸,在她冷漠的视线里,终于认了命。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妹妹偷偷跑到她的房间,说,她不要跟爸爸跟妈妈,要跟姐姐。
林霁低头看她,呼出一口气,说:我养不起你。
假设自己真的还对家里有一丝留念,大概是对妹妹。
在这个家里唯一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还是被自己亲手送走。
林霁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另一个地方,妹妹会活得更好。
之后再和母亲有联系,是因为网暴的事情牵连到了家人。
谢安渡封锁了所有消息,无暇照顾她,把她送到母亲家里,希望费文漪能弥补她缺失的那一份爱。
她是出于好意,但对林霁而言,未曾拥有的没必要再得到。
之后……
右手手腕传来刺痛,林霁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开始抠起了那道疤。
左手的指甲里掺杂着少量血,她坐起身,重新看向屏幕。
拒绝了好友申请。
林霁,你不高兴吗
蓝燕仪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林霁转了转手上的腕带,因为抠出了一个小口,摩擦起来有点痛。
没有。由于被意料之外的人打扰,她的神情十分冷漠。
蓝燕仪敏锐察觉,举起手里的东西:你之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