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久美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普通的家境,普通的学历,普通的工作,看似她也应该和父母一样,平平淡淡地结婚,过着如同复制粘贴般普通的生活。
可这样的所谓走向复兴的时代,让她的人生变得不普通了起来,和大部分人一样,陷入自我怀疑和追新求异的境地。
许多东京出身的女性拒绝复制长辈的生活方式,但其思维模式又陷入了另外一种异化了的极端。东京人自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挥汗劳动不如坐收利息的社会,东京人没有不走向疯狂的道理。
就像南山久美这样不普通的普通人深深知晓,新世纪的东京人必须通过工作或是娱乐,来抵挡旧式传统所带来的寂寞和无聊,事实上她正朝着这个方向出发。
辞去父母安排的工作,离开长辈推荐的结婚对象,南山久美开始在千代田工作,一头扎进了当下最火热的计算机行业。
一口气做完了这么多长辈们眼里离经叛道的大事,她开始过上了什么都要标新立异生活。从同事那里听说,六本木是所有东京时髦青年的聚集地,但凡是追求时尚的青年,就一定会在圣诞节那天,带上三五个好友,去迪斯科舞厅跳舞。
南山久美正有此意,恰好看到了大君在报纸上刊登的圣诞夜演出活动,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去预定入场票。幸好自己没有犹豫,否则就只能在舞厅外面可怜兮兮地听演出漏音了。
其实她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演出名单,甚至对乐队本身都不怎么了解,总之,对她而言,凡是和潮流有关,就必定少不了自己的参与。
圣诞节那天,所有人都忙着狂欢,领导也是心不在焉,想着在回家路上顺便去百货商店给小孩购买圣诞礼物,于是早早地宣布下班。南山久美约上三两好友,在公司卫生间里精心补妆,换上了她刚贷款买的大牌裙装,坐上出租车后直奔六本木。
她抢到的位置很是不错,就在舞台的旁边。和朋友们坐下,距离开场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着迷乱斑斓的灯光粗略地一看,乌压压的,全是穿着时髦的年轻人,而且座无虚席。
对面那桌人看起来像是刚下班不久的金融精英,没来得及换下西装,但他们纷纷摘下了本应该系在脖子那儿的领带,松垮垮地绑在了额头上,看上去真够随性地。光看外表,还以为是他们会是出身中产阶级的好好青年,可这么看来,更像是努力装作正经人的极道分子。
至于正对着舞台的位置,还空着,想必这里一定是预留给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
还差五分钟开场,迟到的观众们急匆匆地进场,有的人花了大价钱请人购票,所以连一分钟都不愿意错过。狭窄的通道上人来人往,这是,有几位貌相极好的男男女女走了过来。
男人戴着蛤蟆太阳镜,留着一头张扬无比的卷毛,虽然穿着大部分人衣柜里都有的喇叭裤,可其人气场非同一般,十分洋气。
南山久美倒吸一口冷气,那人竟然是田原俊彦。
跟在他身后的,依次是小泉今日子、中森明菜,还有早见优。
怎么偶像也来了!南山久美心中大惊,更为自己冲动订票这个举动而感到庆幸不已。
和偶像一起观看演出,不就把握潮流的脉动了吗
一干偶像嘻嘻笑笑地入座,摘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容。这样想来,他们仅仅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过来享受演出,既然大家都是观众,无论职业还是人生差异巨大,那么大家都能对这一时刻的演出而感同身受。
如果是在平时,与偶像相遇,南山久美等人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要求合照。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颇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这并非是因为贸然打扰偶像是一件唐突失礼的事情,而是在于,他们想要保持和偶像等同的一种微妙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