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磨我,抹杀我,连同我们的孩子一起?!”
萧瑾安冷眼看着他犯了头疾,捂着头跌在雪中,仍不死心地向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拽下来。
“你敢死?!你敢去找李楼风?你就这么恨朕,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
摔在雪中的高怀渊终于压不住脑中反客为主的声音,肆意宣泄出他的心声。
凭什么?凭什么?李楼风凭什么先遇到他的瑾安?!
是他高怀渊与她萧瑾安相依为命,年少相伴又如何?是自己陪着她熬过那些严寒的宫中岁月。
她说她不记得了,他便信她。
他相信他的瑾安是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
可他得到了什么呢?
她总能在李楼风面前笑得开怀,那军痞逗弄几句,她就花枝乱颤,她可还知她是高怀渊的家妻,是大晋最尊贵的皇后?
高怀渊有时会恍然,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毫无筹码的皇子,所以他连在萧瑾安面前的挽尊,都显得滑稽可笑。
他以需要朝中助力为由,与她商议着迎娶容晴。而她居然毫无愠色,笑吟吟地帮他挑个黄道吉日,一口一个宫中姊妹,气得他拂袖而去。
她就这么不在意他的榻边有别的女人?不如直接拿把刀往他心口上捅来得痛快。
结果呢?
她把自己塞给别的女人,在他的大婚之夜,和李楼风在曲风亭私会……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他的想象力有限,猜想着她说终于摆脱了日日夜夜面对他,说她这些年早厌倦了,说她想与李楼风同往边关,说她……迟早会抛下他。
他该怎么才能留住她的人,守住她的心呢?
高怀渊心中的毒血在许多年前就开始蔓延,渐渐地遮住了眼睛,盖住了神智。
他早已看不清自己,也看不到当年那个捧着热粥喂他的萧瑾安了。
萧瑾安想不起李楼风是谁,在高怀渊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中依稀捕捉到记忆中那个挺拔高挑的背影。
那似乎是一个阳春月,柳絮纷飞,不依不饶地攀附在每个路人的肩头发间,给行色匆匆的少年人覆上些欲盖弥彰的白光。
烟波水色,画舫廊桥,那人一手执着叶片,滴滴嘟嘟地吹着,带着几分失真回望。
“小三爷!”
她似乎听到来自很久以前的、自己的声音,浮光掠影,却再也想不起那个“小三爷”是谁。
罢了,就当自己从没来过吧。
也怪自己,在日复一日的温声软语中失了刺,早在她失去那个孩子……或者更早之前,她就该看清高怀渊。
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
怎么非要切切实实地痛了这么多遍,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萧瑾安露出些许讥讽神色,既是对强装情深的高怀渊,也是对痴傻愚笨的自己。
她早就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风穿过她裸露的皮肤,连五脏六腑的热气也一并带走。
在高怀渊朝她扑过来之前,她缓缓后退,落入另一个深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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