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不能再走了。”
去年年底,苏立深听说严道一出了车祸,挺着一把老骨头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去医院看望,正好借机看看外孙女。
没成想,严道一的那几个徒弟见了他就支支吾吾,问了半天,才知道他的心头宝被关到峰顶去了。
再细问,还不是第一次。
气得苏立深当场血压飙到了180,眼前发黑,被陈铭紧急接了回来。
周禾每次回来,很少提山上的生活,苏立深主动问,她也只说师父对她很好。
她心里觉得,确实很好。
当初,她是被外人当作怪物送上山的,只有师父没有嫌弃她。
多少个青山碧林里的空寂日子,除了道法,严道一亲自教授她国学、通史、道医等等,其余不擅长的,他也会请专业的老师前来授课。
师父曾对她说过,女孩子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不能不读书。
读的不是知识,是心性。
面对苏立深要她回来的要求,周禾没出声,沉默了。
她想回来,可是她不敢。
她怕命运饶不过她,饶不过身边人。
苏立深不理解周禾的心思,他也顾不上,单纯不想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在外面受罪。
“前几天,你妈妈托梦给我,她怪我们,不应该在你最美好的年纪,把你送到那清苦之地。”
他堆满皱眉的眼角泛起泪光。
“回来吧,既然注定有那么一劫,就在渡劫前好好体验下人间烟火气,虽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但像你这样,尝不到它的酸甜苦辣,也是一种遗憾。”
苏立深那次高血压后,也大病了一场,似乎把整个人生都看透了。
他的眼神犹如秋夜的明灯,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也有走向冬日的衰竭。
周禾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外公,对不起,是我让大家操心了。”
苏立深粗糙的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孩子,别多想,异瞳只是瞳膜异色症,不是什么不祥之兆,再说,他严道一说你24岁有劫,那就一定有劫啦?道行再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九年前,她被诬陷辱骂,第一次出现了异瞳,然后她就失控制了,误伤了人,在为首造谣的女生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从此,她就成了一个怪物,连老师都避着她。
苏立深亲自请严道一出山,严道一在周家看了周禾的命盘,眉头深锁,只说了一句话。
“这孩子让我带走吧。”
那晚,周家一夜灯明,无人安眠。
第二天一早,周禾不哭不闹地跟着严道一上山了。
周禾不忍外公再担心,抱住他干瘦的身躯:“那我去和师父说,这次在您这儿多留几天。”
苏立深摆手:“待一年!我骗严老头说我快不行了,要你回来照顾,他没法,许了你一年的假期。”
不行了?
周禾开口要怪,苏立深却像小孩一样得逞地笑。
“一年时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外公有的是钱给你霍霍,用完了,还有你哥兜着你,他现在可比你父亲有能耐。”
周禾忽地抬眸:“我哥回来了?”
“回来了,就是他安排直升机去接你的。”
提到孟凡行,苏立深又浅浅叹息。
“是我们没照顾好你们两个孩子,都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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