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置整齐,扶起了笔架,在砚中注入清水,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对上他清润的眸光,若欢轻轻一笑,解释道:“从前我常帮父亲整理书房。”
父亲的公文书信皆是由她整理,从不防备于她,所以若欢确信父亲不可能贪墨私盐贿赂,掺和到淮王谋反的案子里。
从她家中抄没出的淮王密信,更是凭空而来。
想到这些,若欢心中不免郁结,她漫不经心的往裴珩身上看去,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求他答应让自己去牢中和父亲见上一面。
眸光心不在焉的落在他手中的文书上,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名字,若欢眸光一凝,细细盯着看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珩合上了手里的文书,掀起眼皮看向她。
若欢忙垂下眼,见墨已研好,便道:“借公子的纸张一用。”心中却思绪纷乱,她虽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却能瞧出那文书写的是方浮玉的父亲方昌运任盐使司转运使后,两淮漕运激增的私盐贩子和流入北地的私盐数目。
为何文书之中会有方昌运的名字?难道裴晏来扬州是为了私盐案?
大景设有水陆转运使、粮道转运使、盐铁转运使等,掌管征解钱谷、仓库出纳、权衡度量等事务。
盐铁官营专卖,能够为朝廷带来巨大的收益,不仅可以充盈国库兵库,还可以取民不怨。
尤其是盐课,煮海成盐,无本巨富。
朝廷在两淮、两浙、长芦、河东、福建设有五个都转运盐使司,严苛掌控官盐买卖,置都转运使一人,副使一人,掌盐引限制,并施引岸制,凭引支盐运往指定区域卖盐,不准任意销往其他地区,其中以两淮规模最大,年额盐约占全国三分之一。
因为私盐利益巨大,私盐贩子屡禁不止,常有私盐贩子将私盐运往不靠海,不产盐的北地获取巨额利益。
而她父亲背上的私盐案,便是与漕帮奸商勾结,贪污受贿,私卖盐引,倒卖私盐,中饱私囊。
据抓住的漕帮私盐贩子指控,她父亲沈长安任两淮盐运司副使这些年,从他们手中获利达三百万雪花银。
这三百万脏银的去向,则被安到了谋反的淮王身上,沈长安被陷害将脏银孝敬给了淮王,助淮王私下普施德惠以偱抚百姓,流誉天下,招纳天下贤士,集聚粮草兵器,以成大业。
从沈家抄出的淮王密信成为了百口莫辩的证据,他们沈家一夕之间满门入狱,她父亲头上被罗织的罪名,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见若欢握着狼毫,却久久未曾落笔,裴珩神思微凝,想起两淮私盐案的主犯便是沈长安,此次他奉密旨来扬州所要查的便是那三百万脏银的下落。
去岁,河南、北直隶、陕西等地均大旱,后又遭蝗灾,赤地千里,百姓颗粒无收,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藉。
朝廷为赈灾抚民,开仓放粮,奈何三地大旱,几乎掏空国库赈恤。
淮王正是在去岁大旱时,施粥赠衣,在民间博得美名,但从淮王府抄没的家产和内库清单,却远远对不上数目。
他到扬州已有半月,却仍是没查出什么眉目来,两淮之地的盐运司,水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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