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淹没在追兵中,眼见要全军覆没,城上弓箭手齐齐放箭,雨点一样向追兵涌来。追兵一众只得挥刀拦箭,堪堪阻得片刻。只这一刻喘息,齐凌已经引着数十骑精锐从城中杀出来,冲过吊桥与追兵战作一团。
危机一解,马背上负着两个人的一骑打马便走,踏上吊桥往城里直冲。追兵见他就要入城,瞬间急眼,撂下齐凌一众人急追过来。
那一骑不要命地往里跑,眼见着要冲入城门,斜刺里一骑追兵赶上,马上一员铁塔般的悍将,手持长槊,大喝一声便往马上二人兜头砸下去。
姜敏手腕一松,利箭呼啸而下,正扎在悍将臂上,透骨箭直穿手臂。悍将大叫声,长槊咣当一声坠在铁板桥上。姜敏接连控弦,紧跟着又是连珠三箭,把那悍将射得跟刺猬也差不多——
一马二人终于冲入曲州城门。
人跑了,众追兵眼见拿人无望,领先一人二指撮唇,打一个尖利的呼哨,便不恋战,打马退走。齐凌举起长刀喝骂,这就想走没那么容易——引众兵往黑暗中追去。
姜敏掷去弓箭,飞速跑下城楼,便见那军骑已经下马,马上悄无声息地伏着个拢着黑衣斗篷的男人,男人面貌尽数隐在斗篷里。
那军骑扑地跪倒,下官胡哈良,奉家主之命护送使臣大人出营。
是胡刁儿的亲卫。魏昭附在姜敏耳畔极小声道,阿兄从敌营过来,为防物议沸腾,不可为外人所见——便连这三人也要让他们速速离开。
姜敏便点一下头。
魏昭转过身,堆起笑向魏哈良道,将军辛苦,请随我这边休整。又摆手带走一众军士。
姜敏斥退随众,一直等到四下无人,自己手持火把走到马前,虞暨。
无人相应。
姜敏抬手掀开一点斗篷,黑暗中男人面白如纸,双手死死抱着马颈,昏昏沉沉扑在马背上——是他。姜敏放下心,又瞬间恼怒,劈手便是一掌扇在男人面上。
男人被她打得脑袋一偏,好半日撑起眼皮,看清来人慢慢挤出一点笑意,陛……那一点笑意尚未尽数展开,又瞬间收敛。男人昏死过去,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泥地上栽去。
姜敏抬手挽住他肩臂,只觉触手粘腻——抬手便见满掌粘腻的鲜血。这人有伤,就隐在这一袭黑衣里。姜敏原想直接命人绑了,眼下只得忍住。
便一跃上马,落在男人身前。感觉男人沉重的身体扑在自己肩上,伸手挽住他两臂,轻叱一声,在黑夜的遮掩下带着他返回驻地。
……
姜敏换过衣裳出来,内侍仍在捧着热水巾帕不住进出。好半日消停,太医院副院沈矩随驾在曲州,从里间出来,虞大人应是被铁槊之类的重兵器击中,好在打得不实才未曾伤筋动骨,外伤不算重——只是大人体质不强,受了惊吓才致昏迷。
槊——方才那一下还是伤着了。
姜敏看沈矩一眼,虞青臣奉秘旨来此,如今出了意外才叫你知道,你当心中有数。
是。沈矩立刻跪倒在地,臣至死不敢多言一字。
姜敏道,可多用安神定气的药草。
这是要叫这位虞大人直接睡过去。沈矩想要反对又不敢,虞大人眼下情状需得三个时辰服一剂热汤药,臣命人煎了按时送来——后日过午臣亲来换药。
去吧。
是。沈矩又磕一个头,悄悄退走。
姜敏原地站一时才入内。虞青臣孤零零地趴在榻上——他外伤在肩背处,躺不得,因为怕痛,连被也盖不得,多半边雪白的肩臂明晃晃露着,伤处裹着的雪白的布巾隐约透着鲜艳的血色。
曲州在中京以北,更加寒冷。州牧府没有地龙,屋子里足足放了三个热炭盆才算足够。姜敏坐在榻边,沉默地看着昏睡的男人。
许久后门上内侍小声呼唤,陛下。
内室无一人随侍,虞青臣不能叫外人瞧见,姜敏只得自己出去。
内侍双手捧着个托盘,白雾蒸腾一碗汤药,见皇帝出来回道,齐校尉已经回来,命禀陛下——昨夜乱兵尽数被俘。
让齐凌回来,命魏昭去审。姜敏接过药碗自己走回去,往榻边驻足,虞暨。
悄无声息。
虞暨。
男人昏睡中被惊扰,不住皱眉,好半日发出突兀一声微弱的惊叫,便睁开眼,醒转的瞬间眉目张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