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原本停了的小雪,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变成了鹅毛大雪。
颜一看着外面的大雪有点走神,累确实累,但是他喜欢体力劳动时候放空大脑的极致疲惫,这一年他有时候很难集中注意力,工作室迟迟不开工也有这个原因,他的工作对创造力和集中力要求很高,这半年精神力的承载量好像仅限于干些零碎的小活,可以画个插画,做个文创,弄个手工,但是离正儿八经本职建筑设计,还差太远,一是思路干涸,二是压根也没项目,一松工作室,设计经验为零,投标都不好意思投。
身体疲惫到极致,大脑反倒清醒一些,可以思路清晰地思考一些事情。
颜一打了个哈欠,大明看时间太晚,问着:住哪儿开车太滑我送你,哥从小到大田径校队,身体素质过硬,驾驶技术一流。
颜一起身,说着:不用,我今天睡工作室。明儿见,我最近闲着,给你打几天工。
大明跟颜一很合得来,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处出来老友的感觉,看他从前门出去,往广场方向走,大明推门追出来问:哪儿去呢不直接上楼这都过十二点了。
外面的雪积到脚踝,颜一转身回他:出来走走,空气太好了。
大明喊住他,去店里拿了件长款运动羽绒服扔给颜一,嘱咐着:套上。
颜一听话裹上,冲大明摆摆手,沿着大厦旁主路溜达,迎面的车站竟然驶来一辆夜间公交车,司机以为颜一是在站点等车,到站停泊,开了前车门。颜一鬼使神差顿住脚步,还真上了车。他太久没坐公交车,上了车才学着绑定软件扫码买车票,车上空无一天,师傅问他去哪儿,颜一问:能转一圈再返回吗
司机师傅世面见多了,平淡道:可以,终点站换乘反方向。
凌晨雪夜的街道颜一还是第一次见,公交车的路线是沿北半段的三环路行驶,雪仍旧下得大,车速不快,中途也上来几个下夜班的人,半夜召集起来加班铲雪的环卫工人们集结在路边,不时看到洒融雪剂的车辆穿梭经过。
银装素裹的城市沉静肃穆,颜一擦了擦车玻璃上的雾气,看着城市夜景有些恍惚,又是一年新年,不过今年自己的周遭换了乾坤。
大明的羽绒服外套大了几码,宽松被子似的暖烘烘裹在身上,车里空调打得足,颜一在暖意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到终点站还是司机师傅喊醒他,带他去另一辆始发车,还跟同事交代这小哥融金大厦站下车。
颜一谢过司机,窝在座椅上继续眼迷离,司机大哥驶岀枢纽站的时候感慨道:这明儿可有的堵车了,还下这么大,然后哼了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颜一笑着听,揉揉眼睛,搭话问着:我以为夜间公交车停运了呢,上次坐得十几年前了。
司机大哥:已经停了几趟线了,还有下夜班的老百姓需要这趟车,您这是也刚下班
颜一:我看看雪景。
司机大哥:哟,好兴致,那您看着。
等车子慢慢行驶到融金大厦,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正是人最困的时候,颜一裹着衣服下车,大厦外壁的景观灯已经关闭,除了主干道路灯照亮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深邃空间,颜一辨了下方向,戴上羽绒服帽兜,往B栋门口走去,穿过广场的时候,隐约看到前面一个红点,还会动,像是有人站在黑暗中吸烟。
猩红的烟头抬起落下,颜一好奇地抬眼看,寻思着还有哪位也这么神经,大半夜出来赏雪,在凌晨三四点,黎明前夜最深最冷的时候。走近了闻到烟草气味,绿化带的感应灯被颜一的脚步惊扰亮了起来,光线骤亮,颜一看清了对方的脸。
竟然是RESTART的时柏。
时柏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修长挺拔地立在凌晨深夜的风雪之中,四境无人之下,也是连头发丝都一丝不乱的样子,跟RESTART广场雕塑中挺直冷硬的钢铁材质如出一辙。颜一看得有一瞬的呆怔,仿佛见到了像鬼一样的风雪旅人,而且对方肃穆的样子实在太有距离感,极不好相处的样子,之前听身边金融圈子的朋友谈论,说时柏心机深沉,喜好难猜,被金钱和权力养出来的男人,确实不需要随和和附和。
时柏应该早就看到有人过来,也已经看向了颜一,在这个诡异的深夜,寂静的大雪中,视线相触,突然就打了个照面。颜一脚步停顿,毕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