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遥偶遇宋洺实为巧合,只是自她在酒楼见到宋洺的那一刻,便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也曾不动声色地查看,未见其身影,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算上今日,这已是她第四次发觉有人在暗处跟着她了。
自她来到这异世,除了头些日子浑浑噩噩,清醒后她总保持着一丝警惕。她不是没感觉到在自家院中被人监视,只是她未放在心上,想着左不过是父亲和主母派人盯着她不要在宋洺和江青月成婚前闹事。
江青月成婚那晚院子里出现的黑衣人第一次推翻了她的想法,若是父亲和主母的人,怎么会往自己手中塞纸条呢。
今日暗处的那个人更加让她确认她在被人跟踪。为了不漏破绽,也为了断绝后患,江星遥决定与宋洺将话说清楚。
江星遥想着,不管此人出于什么目的,自己身上总不会再有别的事值得关注,既是来打探消息的,如此将话说开了,江星遥同他便都能交差了。
江星遥只道自己是坦荡的,江青月却不这么想。自从宋洺在酒楼见过江星遥,回来后人就更加颓丧了,他跟江青月的话变得更少,相处也更冷漠。
他时常宿在军营里,明明人就在京城,却借着军务繁忙不回家,这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江青月一早知道二人在酒楼见了面,也十分清楚二人的对话,她没想到自己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妹妹居然如此果决,倒是自己那位夫君,茶饭不思,颓丧不堪,不曾想他二人之间,宋洺竟是用情更深的那一个。
江青月原本并未有多爱慕宋洺,可大抵人心都是贪婪,越得不到她就越想要,宋洺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嫁过来前,原以为自己会是这京都中最被人艳慕的新娘。
可现下成了婚,偏又得不到他的心,自己的夫君还私下去见江星遥,半分颜面也不给她。
江青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只是她的心不够狠,不敢直接弄死江星遥,她便盼着或许江星遥嫁人了,宋洺才会真的死心,会回头看看自己。
江青月隔三差五的邀请江星遥出来聚会,江星遥烦透了,她本对这古代的social无感,偶尔去了倒也能自得其乐。
她反感江青月给她安排相看男子,可她知道她若不去,江青月会一直提防她,处处寻她不痛快,她不想多事,也多有迎合。
灵乡看出她的苦恼,劝慰她:姑娘别烦闷,左右出去转转,心情也能好些。
其实古人玩起文雅来,真没现代人什么事儿。什么流觞曲水,月下丝竹,挥墨作画,抚琴吟赋,品茗插花,世家贵女都信手拈来,游刃有余。比如江青月,在这方面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如何花样百出,她都样样出彩。
每当江青月专注其中时,周身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很多次江星遥看着她抚琴作画,会想若自己是男子,定会被江青月迷倒,继而心里对江青月愤恨自己这件事,又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江星遥挑了最僻静的角落坐着,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优雅的展示才艺,她心中酸涩。
她想家了,不知爸妈是否走出了自己离世的阴影,姐姐过得还好吗,小外甥女今年也快要上初中了吧,有顺利升到重点中学吗,钢琴如今考到几级了,有没有收到过情书呢
她胡乱想着,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满脸泪水时,急忙起身往外走。
出来的慌乱,灵乡并未跟她一起。她七拐八拐,竟走到一个无人的院落。
一阵风从背后闪过,她立刻警觉,环顾着空旷无人的院落,她壮着胆子冲亭子后树丛说道:出来吧,你跟了我很多次,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背后做事,没意思的紧。
其实她并未发现什么人,她只是在赌,赌她直觉是对的,定是有人在这里,一直跟着她。她盯着树丛站了很久,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心中不安,匆匆转身往回走。
彼时她低着头,边走边回想来时的路,一转身却在长廊里闷头撞进一人怀里。江星遥捂着撞疼的额头,有些生气地想要质问对方,却发现面前的男子身量极高,江星遥撞疼的额头只及那人的胸口。
她退了一步,语气不悦:这位公子这样高大,想来一早便能看到我,只堵着路却不避让,是诚心要让我的头挨一下子吗
被撞到的男子带着面具,江星遥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无语:姑娘此言差矣,并非在下有意为之,只是姑娘心不在焉罢了。况你一个姑娘家,瞧着像是来参加宴会的,无故在别人院中随意走动,实为无礼。
江星遥听了心中不悦,却也理亏,只能忍着恼怒说道:对不住,这是家姐的宅院,今日受家姐邀请来这里参加宴会,吃的有些多,出来走走,却又迷了路,心下焦急,不成想撞到公子,刚刚是我失态了,还望公子见谅。说完转身便走。
那男子看着江星遥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扬,心情大好,他冲江星遥道:姑娘迷路,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转身就走啊,沿着那条路可走不回去。跟着我,我带你出去。说完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江星遥盯着那人的背影看,发觉他袖口似是有血迹,她心中害怕,无奈确实记不起来时的路,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只见那男子脚步匆匆,走过几段长长的回廊,江星遥跟在其身后,越走越觉得瘆得慌,这人是谁尚不可知,这段路更不似是返回宴会大厅的路,于是她停住了脚步。
前面那位发现了江星遥的举动,在她停下来的一瞬间转过头,看着她说:怎么不走了
一路上江星遥中思绪万千,现下却寻不出一个借口,她定了定,老实说道:感觉不对,怕你诓我。
哦怕还跟着我走了这么久前面的人居然笑了起来。
对,因为怕你,不敢停下来。江星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面具下的人嘴角勾出满意的弧度,声音却是镇定的,心思矛盾,理由牵强。你且信我,我没有伤害你的理由。说完转身加快了速度。
此人古怪的很,江星遥却鬼使神差的信了他的话,跟着他继续走。
渐渐地,丝竹声,流水声,女子浅笑和男子交谈的声音开始传入耳中,江星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男子,而他似乎也有意回头,目光与江星遥对视,那一瞬间,他心中悸动。
江星遥年纪尚小,眼神却永远平静如水,冷漠疏离,周身散发的成熟感,与他见过所有的十几岁少女都不相同。
他刚要开口,江星遥抢先一步说道:今晚谢谢你,但你我相遇一事,还请公子替我保密,万望日后不见。说罢她快速走到男子前面,然后消失在长廊尽头。
江星遥再次躲进席面里最角落的位置发呆,那个男子很奇怪,江星遥笃定跟着自己的人,一直都是他。江星遥猜想他的身份,若是暗卫,他如何能与自己正面相见,又说了这许多的话,这不合常理。
可若不是暗卫,几次三番跟着自己,还往自己手里塞纸条,究竟是何人,又所为何事呢
江青月站在江星遥身边,看着她如今开始变得艳丽的脸庞,心里抑制不住的烦闷。她竟好好地又坐在这里了,刚刚派出的女使婆子们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是了,刚刚江星遥感受到有人影从她背后经过,后又偶遇那戴面具的男子,便自顾自地认为那人影便是戴面具的男子,殊不知自己刚刚离危险那么近。
原来江青月三番五次想要让江星遥嫁人,江星遥总是含混推拒,即便江青月知道江星遥和宋洺曾在茶室里已将话讲清楚,心下也是不安定的。嫁人江星遥不愿,她便不信江星遥真的放下了宋洺。
自她嫁入宋府,便探听到原来宋夫人答应了宋洺,半年之后要迎江星遥做平妻,这如何使得!
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