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桃花纷飞摇曳,疏影微香。
沈翾低头看向那双泛红清眸,心底似丝竹拨动,轻轻一颤。
孑然一身多年,他早已忘了身边有人陪是什么滋味。
本以为早已习惯,可如今竟也生出几分贪念。
前路漫漫,若得一知心人相伴,何其幸哉。
虽心知叶川遥当初接近只为利用,那些情话他也从未当真。
可到了如今这一刻,真假于他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不论所因为何,与君相知,得君相守,便已足矣。
许久后,沈翾终于释然地淡淡一笑。
缓缓应了声:好。
身前久久未有动静。
沈翾低头瞧去,便见怀中之人不知何时已阖上眼,正趴在他胸口睡得香甜。
……
小少爷倒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自在得很。
夜深露重,恐吹了风,沈翾只好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径直回了住处。
侍卫和婢女见了两人俱是一惊。
他们进府多年,可从未见将军往房里带过什么人,现下这是……
几人不敢多问,只在心里思忖着,日后需得对这位世子更上心才是。
大将军铁树开花,可是件大喜事呢!
沈翾穿过前厅,披着月色将人一路抱回自己卧房,越过屏风,轻轻放于榻上。
叶川遥吧嗒吧嗒微微发干的嘴唇,翻了个身,自己寻了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喃喃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翾轻轻坐于榻前,垂眸盯着那张柔和俊逸的面容,心底也跟着软成一片。
这些年他刀尖舔血惯了,身处悬崖之上,从不敢轻信他人。
不过今日那些话,他姑且当作真的。
即便是酒后随口之言,既说了,他便不会再给他反悔的余地。
沈翾于床侧静坐片刻,才伸手将叶川遥颈边发丝轻轻拨开。
清秀面庞白皙如玉。
目光不可自抑移向那两片柔软饱满的唇上,不久前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年纪不大,撩拨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沈翾垂眸不语,只默默看着,近乎失神。
直到榻上之人再次呓语出声:
沈翾,你知不知道,我从很早之前,就,就……
沈翾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微俯下身侧耳细听。
等了片刻未有下文,只好顺着话问:就什么
他蹙眉追问,叶川遥却呼吸渐沉,彻底熟睡过去。
沈翾叹口气,兀自轻笑一声。
小醉猫,睡着倒显得更乖些。
他将视线落在床上停留片刻,最后移向叶川遥腰间。
须臾后,将那玉色腰带轻轻解开。
*
叶川遥这一觉睡得极好,精神恢复了七八分,除了额头隐隐作痛,身上反倒轻松不少。
他闭眼用力抻了个懒腰,美美地喟叹一声。
再睁开眼,才恍然怔住。
这是哪里
如云水阁一般干净素雅,陈设却迥然不同。
他又为何不在自己房里
叶川遥站起身环视一圈,努力回想着昨夜之事。
哦,想起来了。
昨夜他翻墙去找沈翾,同他喝酒、聊天。
沈翾酒量极好,喝了那么多都面不改色。
话没套出来,他这个陪饮的反而倒下了……
等等!
倒下之前,他是不是……想轻薄大将军来着
再后来呢,他……得逞了吗
啊啊啊啊他是疯了吗!
居然趁着醉酒占大将军便宜!
沈翾怎么没宰了他啊
昨夜……难道是沈翾送他回房的
那这里是客房还是……
叶川遥心中满是疑问。
他拾起床边叠放平整的崭新外衣,整齐穿好,又仔细洗漱过,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四下一望,终于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他竟当真宿在沈翾房里……
初入府时,明烛曾特地叮嘱过,绝不可擅自出入紫云轩。
可他平日过来却从未有人阻拦,沈翾也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悦。
渐渐的,他便也随意起来,有事没事便来这边晃悠两圈。
可往日不论是过来用膳或是寻人,皆在前厅。
他可半步未踏入过沈翾的卧房!
而昨夜,他却在沈翾的榻上,盖着他的被子,睡了一夜……
那沈翾呢,是否与他同塌而眠
可曾有什么……肌肤之亲
叶川遥越想越觉得脸热。
婢女见他神情恍惚,自当是酒还未醒,于是上前笑着道:世子,将军命奴婢们给您准备了解酒和暖胃的吃食,您快去用吧,吃了胃里会好受些。
哦,好,叶川遥迷迷糊糊应下,又悄声问,那个,昨夜……可是将军送我来这里的
婢女点头笑道:是。昨夜世子醉得厉害,是将军抱您回来的。
抱…抱回来的
对呀,奴婢还从未见过将军对谁如此上心过!怕您夜里难受,将军打地铺亲自守了您一夜呢!
能得将军如此看重,世子您真是好福气啊!
啊
哦呵呵…叶川遥心不在焉挤出几声笑,是,是好福气。
得知未与沈翾同塌而眠,竟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不过……
沈翾为何亲自守了他一夜
虽快入夏,可夜里还是凉得很,打地铺怎么睡得安稳
见他还在发呆,婢女笑道:世子快去用早膳吧,若伤了胃,将军可是要心疼的!
……
叶川遥咧嘴笑笑,胡乱应了声好,便又钻回屋子里,反手将门阖上。
心跳像压不住的春雷,肆意而张狂地隆隆作响。
他昨夜居然睡在沈翾床上!
叶川遥懊恼地咬了咬唇,恨自己怎地就睡得那般死!
被大将军抱着回来,又与大将军同室而眠,可他现下竟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啊啊!
正埋面烦躁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世子可醒了
醒了,世子方才出来看了眼,又回去了。奴婢不敢打扰,便在这里候着。
嗯,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扣门声响起。
叶川遥望着门外模糊身影,定了定心神,这才道:进,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二人迎面而对,视线相撞。
沈翾在叶川遥略显呆怔的脸上打量一番,先开口道:可有哪里难受
不知为何,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叶川遥却感觉沈翾的语气跟从前不大一样。
似乎更随意了些,不似平日那般客气有礼。
却让人觉得更亲切。
他心里一暖,摇摇头莞尔道:不难受,就是头有些发沉。
沈翾走到桌子前,倒了水递给他,嗓音清透:往后少饮酒,尤其在外面。
叶川遥接过杯子饮了口,识相道:哦,知道了,以后不喝了。
在外面他自然不会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