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第一天,江鹤吟在医疗部被指挥的团团转。
第八星的军部太大,军士的数量更是多如牛毛,外科诊室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即使江鹤吟不过是个刚落地的志愿交换生,大半天过去也感觉头脑阵阵发昏。
他先前料想中的不过来打打下手是错误的,第八星医疗部胆子不小,竟然真的敢拿他们这群学艺不精的学生当医师用,他甚至被分到单独一间诊室,此时候诊区的队伍已经排的如同长龙。
乍然被推上来很不适应,不过看得多了又觉得也还好,学校里曾经有人开过一觉醒来,全世界医学水平倒退一千倍的玩笑,江鹤吟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能碰上这种情景,这里来看诊的人没有任何罕见病情,一股脑儿的外伤,清清伤口包起来就万事大吉,流水线作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茹毛饮血阶段的原始星球。
除了血次呼啦进来的类型,也有些看上去外形完好的,但无须担心,这同样也是省心的病患,他们往往张嘴就能报出一串标准诊断报告,然后自己再给自己开一堆药要他写——八星军部最人性化的一点,医师开的药五折报销。
江鹤吟流畅将对方的要求输入,要什么就写什么——当然一开始没这么自觉,他头一遭秉持职业道德选择拒绝开药,挨了顿臭骂,脆弱的心灵差点又被弄得稀碎,还是这儿的主任听见风声,疾走过来制止了医闹。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眼下发青的beta当时是这么说,然后对那个被掀翻的病患又补了一脚,吃死活该,赖不到咱们头上。
医德医风听上去实在剽悍,江鹤吟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篇报道,说第八星是一颗武德充沛的星球,上上下下流着战士的血。
他深以为然。
再送一位来蹭报销的患者出去,诊室的门关上,然后又被打开一道窄窄的缝,从中看到下位患者穿着一身便装,似乎是有人同行,先是和人在外头说了些什么,紧接着灵活地挤进来,啪一下把同伴关在外头。
拉开对面的椅子,时与心中有点焦躁,她一向抗拒这些就医问诊的事,装都不想装,坐下便直接道:我需要开点药。
报菜名似的,她板着手指头数数,头都不抬:止血两盒止痛一盒,凝胶三……四支吧,然后抗菌两盒,详细种类随便,要贵的,病历你看看情况随便写,写轻点,直接写擦伤。
江鹤吟坐着没动。时与没听到回答,余光之中也没见这医师有动作,这才终于舍得把眼神从自己手指头上挪开,正对上江鹤吟一双灰蓝色眼睛。
坐在正对面的医师脸和头发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穿的挺干净,乍一眼还没认出来。
江鹤吟按了几下键盘:你住院。
时与:。
时与:恩将仇报是吗
不是,江鹤吟显然也不常接触这种老式的键盘,但上手的速度很快,他啪嗒啪嗒打字,认真道,你身上血腥味比昨天还重,不要放任比较好,创面很大吧,愿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
时与看着他就头疼,有点后悔自己昨天非要和苏鸿口嗨那一把,看来口业造的很重,竟然还要正主亲自下凡镇压她好几次,善哉,她悔过。
时与忏悔的不真诚,早说了她不爱来医院,现在又已经在这样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等了好长时间,实在越待越烦,她身体稍微向前倾,带点威胁:希望你有所耳闻,我们第八星讲究一个生死有命。
帮人类摆脱这种状态就是医生的职责所在。
江鹤吟的状态与昨天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副哭啼啼脏兮兮的模样,硬气不少,像是人类文明给他带来了充足的安全感,时与盯着他,他就直接看回去,一句话顶的不咸不淡。
——当然是装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有种的人,任谁被这么个alpha凶巴巴盯着都要心虚气短。
确实很有压力,他见时与面色不虞,借口罩的遮掩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诚恳道:我认真的,很感谢你昨天的帮助,今天选外科也是特地来等你,我觉得你肯定会来,毕竟你闻起来真的太糟糕了,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重的血味……
以前确实没闻过,但今天在八星闻了个够。
时与懒得和他计较,挠挠头发随口应付:没钱。
江鹤吟:你刚才要最贵的药……
时与:攒的,我们小小中士买药一次药正好攒一年。
江鹤吟:我帮你付。
时与不接他的话茬,食指微弯敲敲桌子,又将刚才要的药物念了一遍。
三、二、一。
江鹤吟没回应,时与起身便走,开玩笑,诊室多的是,何必在这一间里头吊死,今天碰见他算她今天霉运当头。
……
诊室的门是开着的,时夏抱臂倚着门框看她,下巴对着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