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儿与顾子宁在白雾绿树间漫行了一阵,见前方出现了一段台阶,顺着山势盘旋而下,不知通向何处。
台阶两旁植的都是些寻常树木,不见一棵玉庭花树。
二人拾阶而下,云雾逐渐稀薄,最终完全消散了。
台阶尽头,是一片空旷的场地。
空地一侧靠着山穴的岩壁,另一侧邻近悬崖峭壁,正中央耸立着一座两层高台,上圆下方。枯叶碎枝落满了地面与高台,铺了厚厚一层,尽显荒凉冷落,人迹罕至。
这里应该就是侯爷说过的离宫祭坛了。
顾子宁往角落一指,道:那里有个无头石兽。
两个人走到近前一看,满地黄叶间矗立着一只兽身,脖颈处有一个整齐的切口。兽头就躺在石兽的不远处,呲着獠牙,吐出舌头,神情异常凶猛。
何欢儿蹲在兽头前瞧了一会儿,道:这只石兽与我们之前所见的那只是一对。看来,这座祭坛能克制魔物,千面□□才会毁掉镇守祭坛的神兽。
这么说,这祭坛应该离我们进山的洞口不远,下去看看!
果然,从祭坛往下,经过一段长长的台阶,便见到了虬曲古树后的洞口,再往前,乌云似的浓雾中,另外一只无头石兽仍在原地。
上方的祭坛雾气全无,很是清明。看来,即使镇坛神兽被毁,女魔的法力也无法覆盖祭坛。
那座祭坛僻静、安全,只要把落叶枯枝清一清,也算洁净,应当能满了郝大剑师的意。
顾子宁抿住嘴唇,道:我师叔不在这里,你就不要揶揄他了。
何欢儿嗤嗤一笑,道:当面说的话,我跟他少不了一番口水往来,不如背后说上一嘴。
其实,我觉得郝师叔并不像表面那般讨厌你。他憎恶一个人时,并不是那个样子。
哦何欢儿来了兴致,平日里,郝剑师是怎么厌恶别人的
顾子宁缓缓摇头,微笑道:君子不应背后论人是非。
子宁小修士,你就非要做什么君子吗这世间,十个有九个半都是伪君子。举世皆伪,你又何必一人作真
谁说的!我家少主就是个真君子!
何欢儿瞅着他又严肃又焦急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顾少主不论做什么,你都要学他吗
正是!顾子宁没有半点犹豫,我顾子宁一生都会追随少主,不离不弃,誓与他同生共死!
乌云黑雾弥山漫谷,奔涌不息。眼前的少年目光澄如碧玉,没有一丝虚伪矫饰,一如他纯白如雪的灵纹。
何欢儿不禁有些动容,她扬手拍上他的肩头。子宁小修士,姐姐祝你这片赤诚,终有回响。
姐姐顾子宁愣住了。
我比你年长,你自然该称我一声姐姐。怎么难不成你也嫌我貌丑,配不上你一声姐姐
顾子宁急忙摆手。不,不会……我绝无此意。
何欢儿才得寸,立刻进尺,掬起满脸笑容笑容,道:既然如此,喊一声姐姐来听听。
顾子宁踌躇着,低低唤道:……姐……姐……
这两个字烫嘴吗何欢儿很是不满,大声些!
顾子宁咬住嘴唇,猛地一闭眼,喊出一声:姐姐!
哎——!何欢儿欢喜地应了一声,随后哈哈大笑,笑声洪亮,高山都为之一震。
顾子宁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个急转身,匆匆走上台阶,头也不回奔向了祭坛。
何欢儿正笑得开怀,弥天漫地的黑雾乍然晃开,一道白影倏忽而逝,在她心上炸开了一个无声的惊雷。
竹林中那个鸟人!他仍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他到底是什么人
顾子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折了回来,张了几次嘴,还是没叫出姐姐二字,有些尴尬地站在台阶上。
何欢儿快步冲上台阶,一把拽住了他。子宁小弟,快走!这个地方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她只顾往前冲,没注意脚下有个坑,一脚踩空跌了下去。好在坑不深,而且积了厚厚一层落叶,她并未受伤。
散碎的落叶下,露出了很多古钱币,都长满了青灰色的铜锈。
她在坑里刨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钱币并非本朝铜钱,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颇感失望。
顾子宁递给她一只手,把她拉出了坑。
这个坑正当祭坛入口,想来是个许愿池吧
顾子宁默默点头,望着一池古旧的钱币,神情有些悲怆。许下心愿,投币于池,所祈之愿当真能通于神明
姑且一信,图个心安而已。若非走投无路,有几个人会冀望于神明
许愿之人作古多年,空余这些铜钱在此朽烂。坚如金石都经不起岁月消磨,又何况人事……
子宁小弟,你不过一个少年郎,何以发出如此沧桑的慨叹心中若有苦楚,不妨说给姐姐听听。
顾子宁轻叹一声,负手持剑而去。
何欢儿望着他略显颓唐的背影,忽然发觉,这位少年老成的少年修士,跟顾子期真是有几分相像。
二人顺着原路返回树林,来到那块山岩之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顾子宁立时慌了手脚,大声呼叫:师叔!少主!你们在哪里
小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