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泽翻身下床,他熟练地掀开毡帐的帐帘,拿起一捆干草就去喂羊圈里的山羊,他伸出手摸了摸眼前温顺的羊羔。
阿图玛身穿一身绛紫色的服饰,她很喜欢绛紫色,毡帐内还摆放着一套绛紫色的舞娘衣裙,只不过如今要做活的缘故,阿图玛穿得干练很多,头发亦编着辫子。
巴图尔,阿翁一会就要回来,你去烧上一壶热水吧。阿图玛道,她沉着脸似乎预料到今天或许有事情要发生。
好。沈之泽应道,他转身进入毡帐内从水缸内舀出三勺汤水,然后放在暖炉之上,他的身上已经浑然看不出来自燕国太子的矜贵气质,只是那依旧白净瘦削的脸庞可以捕捉到他过去曾存在的痕迹。
沈之泽沉思着,他今日有话要同阿图玛和阿翁说,他在这里待了已经许久了,总是要告别的,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一直麻烦阿图玛和阿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等到阿翁骑着马停到毡帐前,鬓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翁从马上翻身而下,他一身貂绒显得身形宽大,脸上是冻的发红,他哈了一口气,瞬间便化作了白雾,如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阿图玛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子,三个人围坐在桌案边,沈之泽看了一眼饭菜,还未动筷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老翁便先开口道:先吃饭。
阿图玛大抵也知道沈之泽要说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巴图尔是沈之泽,是燕国的太子,就连沈之泽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的他也权当自己是巴图尔。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极了,先前沈之泽就说过自己想要去燕国、去帝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似乎一直指引着自己前去帝京,就连每晚的梦魇都和帝京有关。
梦中,似乎还有个少女一直在等自己回去,她叫他阿泽。
每每梦到那个少女时,沈之泽的心都会兀自跳漏一拍,他想要去看清楚少女的模样,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就当自己每一次都在与她近在咫尺时,那少女便犹如一缕烟一样消散,让他触摸不到。
一年多以前,北狄和燕国争斗,燕国太子沈之泽被逼到穷途末路坠入山崖,自此便受了重伤,被山底的阿图玛和她的阿翁一并救了起来,可是沈之泽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阿图玛便让阿翁留下了沈之泽,阿翁为他取名巴图尔。
巴图尔,寓意,勇者。
尽管阿翁知道,沈之泽是燕国人不是北狄人,但他为国而战,何尝算不上勇者一词呢
自此之后,沈之泽以巴图尔的身份同阿图玛和阿翁生活了许久,而期间沈之泽时常在牧羊之时,站在山丘上眺望着东边。
东边那里有什么
......有燕国。阿图玛道。
燕国......沈之泽喃喃自语,总觉得这两个字是那么的熟悉而又亲切。
阿翁很早就对沈之泽说过他不属于北狄,他来自中原,沈之泽也记不起曾经在中原发生过什么,阿翁只知道他大抵是燕国的士卒,大战意外坠落山崖才被他们捡到。
燕国人吗沈之泽沉吟片刻,那不就证明,我们之间有两国的仇恨
但是人命关天。阿翁道。
沈之泽很感谢阿图玛和阿翁的照顾,能这般摒弃两国之间的嫌隙收留他、照顾他的人如今也找不出多少,更何况自己还麻烦了他们许久。
吃完饭,沈之泽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打算去燕国,去一趟帝京城。那里,或许有我的过去有我的记忆。
......阿翁没有说话,阿图玛也不言语,终究还是阿翁先开口道:罢了,想去便去吧,临行前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吧。
阿图玛拿来一个佩剑,甲胄早就扔掉了,只有这么一个佩剑陪着沈之泽,佩剑上还绑着一个香囊,沈之泽看到香囊不由得怔愣片刻,他打开香囊里面是一道平安符。
沈之泽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他的头不禁有些生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甩甩头。
这是我替你求得的平安符,你系在剑上,希望,可以保你平安顺遂。耳边闪过女子的声音,沈之泽一愣,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沈之泽麻木地收拾好行囊,然后将那戴着香囊的佩剑别在腰间,同阿图玛和阿翁道了声别,便骑马向雍州城出发。
阿翁,你说巴图尔还会回来吗阿图玛问道。
阿翁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却是不属于草原,不属于北狄。
阿图玛垂眸,默默握紧胸前的衣襟,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但所幸这一年的陪伴是自己在他的身边。
沈之泽骑着马来到雍州,他将马放在客栈,然后询问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