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2)
1
追逐养兄骆流年的第五年,我倦了。
在他第九十九次被小青梅的电话叫走时。
我脱下婚纱,继承母亲遗志,坐上了去往特种部队的最后一辆车。
可等我远赴非洲支援时,素来清冷自持的骆少却扯断了佛珠,飙车找遍了整个城市。
姜念枝,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然而这次,再也没有人站在原地等他了。
------
骆少爷的眼光真是好呢,这件婚纱很衬夫人的身材。
店员小姐的话在我耳边想起,让我不由地苦笑。
手上这件镶满钻石的露背婚纱选得确实很好,可骆流年怎么偏偏会忘了,我的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这样一件婚纱,在婚礼上不知道该会让我有多难堪。
我深吸了几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艰难地笑道:没事的,他不会嫌弃我的。
满心期待地拉开帘子,沙发上却空无一人。
店员小姐不好意思地上前对我说道:骆先生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说是他妹妹出了车祸......
许是我的表情过于难看,她又好心地补了一句:骆夫人要是有什么看上的婚纱,可以先拿走的,记在骆先生账上。
我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
这件婚纱不适合,骆先生,也不适合我,都算了吧。
说完,我不顾店员震惊的目光,也不再遮遮掩掩我背上的伤疤,大大方方转身换下了这件婚纱。
穿上我自己简单的t恤,我浑身都舒爽了过来。
骆流年总是很忙,但他从前不是这么忙的。
骆家虽然收养了我,却并不喜欢我这个所谓的养女。
从前骆阿姨不愿意出席我的家长会,他不惜翘掉了自己的三模跑去假装我的家长。
听到电话里骆阿姨怒不可遏的骂声时,我红了眼睛:只是一场家长会而已,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他龇牙咧嘴地摸过自己因为翻墙摔伤的肩膀,认真地对我说:可是念枝,我不想她们说你是没有家人的孤儿。
你有家的,你也有我,我会保护你长大的。
我低下头,再也忍不住积蓄在眼里的泪水。
现在我长大了,他却变得不一样了。
数不清这是他失约的多少次了,就连今天的试婚纱都是我一求再求才求来的。
骆流年在电话里再三保证这次一定不会爽约,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自嘲地在心里笑,他哪里有什么妹妹呢,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林宛然罢了。
因为我和骆流年的婚事,林宛然最近闹得狠,三天两头就要出个车祸闹个自杀。
一开始我还巴巴地送排骨汤去医院关心她,却在病房门口看见她抱着骆流年哭得梨花带雨:骆哥哥,你要结婚了,你不要宛然了吗
骆流年好脾气地摸着她的头,纵容地笑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在炉上煨了三个小时的排骨汤,拿在手里明明很暖,我的心却慢慢冷了。
*
漫无目的地走出婚纱店,我才猛然发现,这么多年,我竟然把自己活得只剩下骆流年,只剩下骆家。
他说他要保护我,到头来还不是一次次伤害我。
正在这时,一条短信弹出。
念枝,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回个电话吧。
我呆呆地看着这几个字,想起来一周前我妈妈的同事来找过我。
那个我记忆中永远温柔笑着,但是早早就死了的母亲,原来是一名爆破兵。
她为和无数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斗争过,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妈妈的同事在一周前找到我,并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测试,最后表情凝重地看着我道:念枝,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有成为一名反恐精英的天分。
这实在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你要好好考虑,一旦踏上了这条路,有很大的概率你会和你的母亲一样…
她于心不忍,语气也变得哽咽。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还有放不下的人。
我和骆流年的婚期在即,我没办法舍下这多年的感情,更没有办法对他启齿,我想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但是我的心里又有一团火苗。
我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做对人民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活成我爸爸那样的人渣。
这次借着试婚纱的机会,我本来想和骆流年好好谈谈这件事。
现在看来却没有必要了。
我弯起唇角,毫不犹豫地回复:沈姨,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
沈姨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她难掩激动,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有和你妈妈一样的血性!
*
在沈姨的工作单位呆了一下午,签订了几份保密合同,她严肃地对我说道:念枝,最近境外出现了几起威胁我国国家安全的恐怖行动。时间紧迫,你也还要接受很多的正式训练,但是沈姨给你一个机会。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和你现在的家人好好告别。同时在这半个月中,你随时都有反悔的权利。这是人之常情,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我低头笑,沈姨你放心吧,我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也不会反悔的。
回到家,许久不见的骆流年竟然在沙发上抽着烟。
看到我回来,他动作娴熟地掐灭了还剩下一半的烟,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心里有几分酸涩,这么久了,他还记得我不喜欢烟味。
我忍住眼睛的酸胀感,默不作声地想要从他身边走过。
骆流年拦住了我。
他的呼吸里还带着烟味,我忍不住皱了眉头。
念枝,宛然出了车祸。她说惦记着你做的排骨汤,你看看明天有没有空…
我愣住了,随之自嘲地笑。
我竟然会期待着他和我解释几句,或者是道歉呢。
好。我顺从地回答。
骆流年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他咳了一声:下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念枝你知道的,人命关天嘛。
我淡淡地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像他之前每次的失约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反而不习惯了。
骆流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别开了脸。
你能体谅最好了,反正我早晚都会娶你的,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我默了默,转身去厨房的小炉子里给他端来了一碗蜂蜜水。
总是抽烟对嗓子不好。
骆流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快,之前的阴郁也都一扫而光:我就知道你还记着。
我无言以对,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上心头:他不会就是为了等我的这一碗蜂蜜水才在这儿等到深夜的吧
我摇摇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可是堂堂骆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惦记着我这个人、我的一碗平平无奇的蜂蜜水呢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我斟酌着开口: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忘了。抽烟之后润润喉咙,你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他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头也不抬:这不是还有你吗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抬头,所以看不见我苦涩的笑。
可是骆流年,我就要走了啊。
*
次日一早,骆流年就开车带我去医院看望林宛然。
走得太急,保温桶没来得及盖紧,一滴滚烫的热汤滴落到我的手背上,立刻红了。
骆流年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