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可每每想起母亲的死状,她都会难过得无以复加。
张小霞的眼泪扑簌簌落下;老郑又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后,长叹一声;曾晓雯则深深地望着霍玉兰,眼里溢满了疼惜。
“我当时气疯了,也难过疯了,爬起来,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张耀祖扑了过去。他反应很快,一把握住我拿刀的手,我们俩在房间里撕打起来。抢着抢着,突然,他就不动了。瞪着一双死鱼眼看我,然后就倒下去,没气了。我被警察抓了起来,判了死刑。”
“不对!你这不是蓄意谋杀,是冲动杀人。而且你前夫是在跟你争抢道具的时候被你误伤致死,你不应该被判死刑!”曾晓雯激动了,带入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是啊,所以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啊。只不过,那时候我生无可恋,我妈也死了,儿子也丢了,死刑就死刑吧,我就是很想一死了之。一审的时候,缄默不言,所以就被判了死刑。后来,我又遇上了贵人,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们监狱有个大队长,叫吴桂英。她就看那些判了死刑的犯人,不是当场瘫倒,就是屎尿横流,一路被人拖死狗一样拖回监狱,可轮到我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她就特别好奇,想方设法地让我开口。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她开导我好好活下去,鼓励我积极上诉,还给我找了最好的律师。最后,死刑改判了9年。出狱后,吴队长给我找了份工作,扫大街。我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出狱就有工作,还给我安排住宿,我特别满意。但没成想,中途冒出来个更硬的关系户,就把我扫大街的工作给顶了,我只能去扫公共厕所。扫了一年多,不太想干了,然后,我就来广东了。”
“不对啊厂长,你出狱后扫厕所,来到我们厂干保洁,那你怎么有那么多钱买咱们厂的股份呢?”
听了老郑的问题,霍玉兰感到一阵惊讶。当初,她把自己那3000元的来历告诉过李宝奎……所以,是李宝奎保密了,没有到处乱说?无意间,霍玉兰竟然发现了老李的一个优点,嘴严。
“这个问题,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解答。留点悬念,保持一下神秘感。”说完,霍玉兰就笑着掐灭了烟头,转身往厂房的方向走去。
“别介啊,上次就留个悬念,这次又留。我这人听故事听一半,容易睡不着。哎,厂长……”老郑的一张胖脸皱成了苦瓜。
1983年5月19号,广州白天鹅宾馆会议厅。
亚足联里一位白白胖胖的高官正在台上侃侃而谈,广东省体委主任王振蓝却不住地在台下打着瞌睡。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身旁的两位与会同事在窃窃私语。
“瓶子也好看!”
“这叫易拉罐,国外很多汽水都用这种包装。”
“九天?新牌子吗?以前怎么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哎,你说,我是心理作用吗?喝完这汽水,我怎么感觉都不怎么困了呢?”
王振蓝倏地睁开眼睛,不动神色地拿起桌前的那瓶饮料。
端详几秒后,他拉开了易拉罐。轻呷一口,清爽的橘子香气瞬间填满他的口腔。紧接着,一口又一口,王主任没一会就把一整罐汽水都喝光了。
王振蓝把玩着手里的空罐,仔细地阅读起瓶身后面的产品介绍。当“迅速恢复体能,补充电解质和微量元素”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后,他眉峰一挑,心中升起无限兴味。
翌日上午9点,霍玉兰和曾晓雯双双出现在王振蓝的办公室。
两个小时后,口干舌燥但却一脸兴奋的二人又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兰姐,您觉得这事能成吗?”
“八九不离十吧!王主任应该是真的对咱们的产品感兴趣,要不然也不能把咱俩喊过来问那么多细节。再说了,九天要是真成了奥运会指定饮料,这也是王主任的政绩。就凭这一点,他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而另一边的主任办公室里,王振蓝思索半天,终于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1983年6月10号,下午2点10分,九天汽水厂厂长办公室。
霍玉兰、曾晓雯、李宝奎、老郑、张小霞、其余四个股东以及几个销售都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十几双眼睛皆一错不错地盯着桌上的电话。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十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霍玉兰将手放在听筒上,深吸一口气,用力呼出,然后才接起电话。
“喂,您好!”
话筒另一端传来王振蓝爽朗的笑声,“小霍,最后一轮,咱们以一票之差压过了冰峰,险胜,险胜啊……”
老旧的话筒漏音严重,王主任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当王振蓝的“险胜”二字脱口而出时,小小的办公室立刻就炸了锅。欢呼,鼓掌,尖叫,李宝奎甚至与王波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成了,咱们九天真的成了!”

章节目录

逆风吹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恩星小说只为原作者半世琉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半世琉璃并收藏逆风吹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