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干脆利落拔了电话线,心道可惜录音机还没到手。
“都收拾好了吗,快点,时间赶不及了!”不知是谁催促了一句。
医院,抢救室。
“怎么样,家属还有多久到?”医生皱眉问匆匆进来的护士。
护士眉眼神色复杂:“家属不来,说没时间管这些事。”
手术台上,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池早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听见护士的话,怎么说呢,意外又不意外吧。
毕竟这些年,不管她多渴望亲情,怎么拼命讨好,家里人也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接受过她。
现在也好,她死了,就当偿命了吧。
只是可惜,对于这些年里给过她帮助的那些人、那些事,她都没办法报答了。
想到这,池早想起先前被推进抢救室的路上,听见有人惋惜,有位解放军同志受伤失明的话。
她眨了下眼睛,艰难的抓住身边医生的衣摆。
“捐……膜,解、解放……眼、睛,角……”
她语不成句,声音极轻。
但凑在她耳边的医生还是听懂了。
又见她手指微微指着外面,明白过来,“你想捐眼角膜给正在医院的那位解放军?”
池早眨眼,滴——心电图仪发出长鸣。
可预想的死后虚无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人来人往的大厅。
池早悬在半空,心道自己这是变成鬼了吧,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池家一家人。
他们都在,正带着几分急切的不停看着前方。
“爸,妈妈。大哥,砚彬?”池早惊喜,心想做鬼好像也不错,还能再见到亲人。
她开心的凑上前,刚试探着想要摸摸妈妈的脸,就见她突然眼眶通红,又哭又笑的快步穿过自己往前跑去。
“珍珍,珍珍!呜呜呜,妈妈的宝贝女儿,你真的还活着,你没事!你……”
珍珍?
什么珍珍?还活着又是什么意思?
池早有些迟钝,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她朝许琴跑动的方向看去。
轰!
那个明明只见过一面,却到死都不敢忘的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池早才知道就算是鬼,在巨大的震惊中也会大脑空白。
池珍珍,真的是池珍珍!
“妈妈!呜呜呜,我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受伤失忆,就不会和你们分开这么多年……”
前方,池珍珍的声音响起,再一次证明了她活生生的存在着。
“胡说!你有什么错!要错也是那些坏人的错,是池早那死丫头的错!你就是太善良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珍珍,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在国外学习交流的几个月没好好吃饭?”许琴紧紧搂着池珍珍,爱怜的看着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围着她,激动的说着话,可池早却顾不上听了。
她的眼前正像电影一般,飞快闪过池珍珍过去五年多的一幕幕。
没有受伤、没有失忆,所谓惨死更是安排好的骗局!
所有的一切都是池珍珍的精心策划,只为了道德绑架她,让她内疚赎罪,被父母兄弟怨恨指责。
而她自己,却可以活在所有人的心里,永远霸占大家的宠爱。
弄明白了一切,池早目眦欲裂,恨的灵魂都在颤抖。
贱人!竟然诈死,害她这些年被一口一个扫把星,一口一个杀人犯的咒骂。
害她为了赎罪拼命赚钱,甚至不得已去卖血!
而她的亲生父母,以为池珍珍死了时痛恨她,知道池珍珍还活着后,又放着车祸濒死的她不管不问,反而高兴的来接一个骗子!
为什么?她这些年做的一切,就是块石头都能捂热了吧,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明明她才是池家的亲生女儿,明明是池珍珍她妈故意偷换了孩子,还虐待了她十八年的啊。
为什么!
池早想不明白,她疯了一样冲上去大吼,想要质问父母、揭穿池珍珍的真面目。
可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人,说的话也没人能听见。
更甚至,身体竟然一点点变的透明,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不!
“姐,你还不知道吧,池早那个扫把星,出车祸啦。”
意识彻底消散前,她听见下方池砚彬幸灾乐祸的声音。
为什么让她知道了真相,却又让她报不了仇!
为什么!
如果能有下辈子,她愿意用所有,换一个亲手将池珍珍送入地狱的机会!
——
1976年,9月。
大河村,程家。
一大早天才麻麻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咚”一声,王梅花拍在门板上:“程小草!死丫头,看不见院里都脏成啥样了啊,还不赶紧起来收拾完做饭!睡睡睡,咋不睡死你!”
她骂着就要推门进去,被程富山拦住了,“喊啥,人今天就走了,丁点大的事,你顺手干完得了,非使唤她干啥?”
王梅花想说可不是丁点大,收拾院子、喂鸡喂猪、洗衣服做饭,事多着呢。
但她没敢犟嘴,转而说起了别的。
“他爹,你说等小草那死丫头回去了,池家答应的钱不能不给咱吧?他们不会变卦吧?”王梅花有些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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