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说书人都好像说不出来。
关键这周驴儿怎么就成了邹老夫人的重孙了
……
两间热气腾腾的屋子,一间是澡堂子,一间是给周驴儿和顾留白换衣裳用的。
周驴儿和顾留白洗完出来的时候,华沧溟便将两身干净衣衫送了进去。
周驴儿洗得浑身通红,搓干净了身上的老泥之后,他显得更瘦了,脊椎的骨节都像是算盘子一样,一颗颗鼓在外面。
他浑身红得就像是猴子屁股,但屁股上那块胎记显得更加的醒目。
华沧溟给他准备的袍子还是有点显大,不过周驴儿自己很满意,轻便,暖和,还有很大的毛领子,风都不会从脖子里灌进去。
我听十五哥说,你是我太奶奶娘家那边的人,是我表哥周驴儿原本就自来熟,华沧溟虽说显得挺严厉的,但目光一对,他就觉得华沧溟是个好人。
华沧溟点了点头,道:顾先生所说不错。
周驴儿顿时开心起来,那表哥我们以后多亲近。
那是自然。华沧溟深吸了一口气,他之前从未想过邹嘉南还活着,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模样的一个少年,在前来龙勒子镇的路上,在他的想象之中,哪怕邹嘉南真的活着,吃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会显得多委屈多柔弱,多阴霾。
然而眼前的周驴儿却是如此的乐观开朗,就连哭嚎都那么奔放。
你太奶奶岁数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不然回去再车马劳顿,就很容易生病。看着似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周驴儿,华沧溟轻声道:待会你出去给她看一眼,便在她旁边的营帐休息如何
好嘞。周驴儿很干脆的答应了,华表哥你是个好人。
华沧溟也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突然有又有些犹豫,不若…你在她的营帐里睡,你尽快哄她休憩
周驴儿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道:好嘞,我马上就去哄太奶奶休息。
顾先生,那些人,我准备让老夫人明天起来再问话,我先送嘉南过去,等会我能否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华沧溟又认真的看着顾留白说道。
顾留白微微一笑,那自然可以。
那十五哥,我先去哄太奶奶睡觉去了。
去吧去吧。
其实也就几步路,那邹老夫人选的营帐,本身就是距离这两间屋子最近的营帐。
等到华沧溟走回来的时候,顾留白才刚刚换好衣裳。
没有厚此薄彼,给他准备的袄子和周驴儿的一个样式,灰色的锦缎袄子,面上有银色的暗纹,里子是柔软的毛皮,还有狐狸毛的领子。
之前华沧溟见顾留白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人的面目清秀,但此时洗干净了,换了这身衣衫,华沧溟却觉得顾留白有一种分外出尘的气息。
尤其当顾留白随便用一根木枝将自己的头发盘了一个道髻的时候,这种脱俗出尘的气息,在华沧溟的眼中就到达了顶点。
周驴儿现在穿这身衣服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偷来的,寻常的官宦子弟穿这身衣衫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个富贵公子,但顾留白穿这身衣衫就分外的不同,这气质就和衣料名贵与否全无关系。
先生请随我来。
华沧溟比顾留白至少大出十岁,但对顾留白却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敬畏,他领着顾留白进了一顶营帐,让人送来了解狗肉油腻的热茶,然后才慎重的开口,轻声说道:我不知顾先生是否知晓,其实邹嘉南会流落在关外,和邹老夫人当年的决定有关。
顾留白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道:个中缘由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邹驴儿是邹老夫人长孙的遗腹子,他不到两岁被送出关外,这件事肯定有很大的问题。只是近些年我才知道,邹家一直都未放弃寻觅,我能确定邹老夫人一直想他活着回去。
华沧溟的眼中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担忧神色,家妹深得邹老夫人的喜爱,她经常去陪伴老夫人,老夫人曾经数次和她说过,若是找不回邹嘉南,若是邹嘉南再也没有音讯,她死不瞑目,死后她都不会让人将她葬在邹家祖坟里面。
顾留白微微蹙眉,道:听上去她自觉有些过错
华沧溟苦笑起来,道:邹嘉南是遗腹子,邹老妇人原先便最为疼爱她的长孙,这份爱意便自然落在了邹嘉南的身上,邹嘉南的名字都是她特意让长安的高僧取的,寓意善良、吉祥、美好、乐观。
顾留白笑道:挺合现在的邹驴儿的。
华沧溟点了点头,接着道:只是邹嘉南先天就不足,生下来时才四斤半,之后大病小病不断,甚至有一次大病都断了呼吸,以为他必死无疑了。
顾留白也点了点头,道:我娘说他命硬,救下他来的时候,他身子都冷了。
华沧溟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恢复了平静,道:那时长安有个高僧路过幽州,想去天竺,他临走的时候和老夫人说,若是留嘉南在幽州,他必死无疑。要想他活命,就要送他去楼兰那边呆够三年。老夫人虽然万分不舍,但终于还是下了决定,让人将嘉南送去楼兰,但没想到,队伍出关之后不久就遇袭,然后再无音讯,她想着是三年之后就可以见到活蹦乱跳的重孙儿,但没有想到,再见却过了十三年。
顾留白感慨的笑了起来,或许当年那高僧所见的世界和我们不同,他看到了很多世人无法看到的轨迹,只是即便思维再怎么接近神明,也终究无法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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