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江书只看着幕亓一唇上的血色,一丝一丝地褪去。
鸿庆帝的声音没什么变化,甚至可说得上是十分温和,幕卿,你怎么说
不等幕亓一答话,鸿庆帝又轻笑一声,朕昔日做太子的时候,满盛京的勋贵子弟,朕最羡慕的,就是幕卿你。
江书只见幕亓一曲下去的脊梁,绷得紧紧的。
武安侯顾向来站的都是四皇子景瀚,幕亓一更是曾经当街和太子景庆起过冲突。皇帝这时候开言追忆往昔,不是好事。
幕亓一头垂得低低的,没有应声。
鸿庆帝也没想叫他回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候,最佩服幕卿敢爱敢恨,冲冠一怒,只为红颜。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鸿庆帝面上笑纹更深,为了一个试婚丫鬟,闹得满京不宁,连顾相的嫡女,这么好的亲事,都不要了。朕羡慕你这孤注一掷的勇气,朕又何尝不想……
似乎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闹市中,瞧见万吟儿那一幕,鸿庆帝声息稍稍顿了顿,又微微一笑,只是,幕卿,现在,朕已登基,肩上负担着整个大盛。至于你吗……他看向幕亓一的神情,似笑非笑,老侯爷年岁大了,侯府就指望着你。也要多为家中、族中想一想。
他话锋一转,前日,你能来找朕刨白心迹,说愿意不守母孝,做这个内廷侍卫统管大臣,处处辅助朕,朕很欣慰。
鸿庆帝眸光略扫了扫幕亓一身后的江书,瞧,你今日不就为朕立下了大功
鸿庆帝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幕亓一背后的细汗泌了一层,又是一层。
他今日,怕是带不走江书了。
往后,为了整个侯府考虑,怕是也……
幕亓一只觉喉中上下滚动着热炭一般,吞不下去呕不出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背后,江书的呼吸,很轻很轻。
好半晌,幕亓一哑着嗓子,脊背再次弯折下去:……是。
一个字出口,后面的话便顺了很多。
幕亓一:臣这便将此女囚送回……慎刑司。
他此言一出,连带着江书,心中都觉释然。
她本就没有指望过幕亓一成事。
惟愿这番折腾一趟,能把皇后摘出去。
幕亓一头垂得很低,视野中,只见到小小一角明黄,上面的金线折射着灯火之光,格外耀眼夺目。
似乎有一声很轻的笑,自黄袍下传来,你也……不过如此。
声音轻的,好似幕亓一的幻觉。可他依旧不敢抬头。
鸿庆帝声音从头顶上轻飘飘落下来,就不劳烦幕卿多跑一趟了,这女囚就直接交给朕吧。朕正好有话,还要问她。
幕亓一无奈,只得应:是。
他侧过身子,为鸿庆帝让路。
皇帝身后的宫娥经过时,江书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紫烟身上支撑起来。可她脚下无力,根本稳不住,身子往另一侧栽倒,幸亏被身边宫娥扶住。
江书一双眼睛,狠狠地把幕亓一和紫烟逐个打量过,咬紧牙关挤出一句:别、别再碰我……
幕亓一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紫烟埋下头去,更是不敢答话。
鸿庆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不喜武安侯府的人碰,朕就遂了她的意思罢了。
两个宫娥一左一右,搀上江书,奔着万辰阙去了。
只余下幕亓一和紫烟两个。好半天,幕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