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筹备江陵长玫,有一阵子了。
正好砚之说想和华一解约,我就让他来帮我。
江陵郊区,谢家的独栋别墅里,为研究围棋专辟出来的宽敞棋室中,言宜歌和庭见秋在沙发上,谢颖坐在棋桌前,谢砚之搬了把椅子来,坐在靠近门的地方,不远不近地旁听。
棋室氛围沉静,沙发材质细腻绵软,言宜歌累了一天,四仰八叉,将整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两条长腿此刻成了碍事的摆设,她巴不得把腿卸了,还能坐得更舒服些。
庭见秋则有些拘谨,坐得像个刚刚驯服四肢的小学生,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颖面带和色的脸,听得专注认真。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给你们讲讲故事,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建立江陵长玫,以及,我想建成一家怎样的俱乐部。
*长玫,取自谢颖少女时期的挚友陆长玫的名字。
三十年前,她们是国家队里唯二的女生,被棋迷戏称为双姝。
国家队集训场地,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座老旧棋院中。
她们二人除去在全国各地比赛,都在国家队里参加集训。
棋院里只有一间公共澡堂,她们要洗澡,只能抱着装满换洗衣物和香皂的脸盆,去棋院外食堂阿姨的老宿舍里借浴室,湿着发回棋院,还要像捉迷藏一样,躲过棋院里的男棋手。
晚间男棋手集训,乌泱泱地坐在大厅里摆棋,几十名青年肉身紧贴地挤在几张棋桌边上,甚至有下得兴奋起来就把上衣脱了的,还有的说话如雷,一输棋就大吵大嚷、揎拳掳袖的,她们不便参与,躲在门边偷听偷看,或是两个人缩在宿舍房间里,对弈摸索。
谢颖定段之后的几年韶华,都和陆长玫,在棋院里躲躲闪闪地度过了。
那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不方便,反倒有些好玩,男棋手们状似无意的注视让她觉得很刺激。
她知道自己虽然是个整日里披头散发、大声尖叫的疯丫头,还早早近视,戴着一副厚如瓶盖的眼睛,但模样还称得上漂亮;而陆长玫年长一些,比她文静得多,生了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更受棋院里男棋手的欢迎,入队不久便谈了个男朋友。
她最喜欢棋院里漫长的夏天,蝉声热烈,阳光如泼金般耀眼,棋院灰墙之上,爬山虎攀高疯长,巴掌大的叶片闪着翡翠一般的澄明绿意,偶尔风起,一片好听的枝叶颤动之声。
教练买来西瓜、冰棍,总是先叫她们来吃,她俩就捧着一怀的好吃的,嘻嘻哈哈地跑回楼上的房间,趴在床上翘着脚,一边吃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谢颖知道自己的棋不如陆长玫。
陆长玫不仅下得比她好,还比棋院里绝大多数男棋手还要好。
队内两两抓对比赛,陆长玫无论输赢,照样回房间复盘,谢颖猜不出来战果,问她也不说,只能去偷听教练训话,听到那句熟悉的连个女的你都下不过,就可以兴高采烈地回来恭喜陆长玫了。
集训艰苦。
夜半,两个女孩一人睡上铺,一人睡下铺,小声地彼此鼓励着,畅想谁能做华国第一名女九段,谁能做华国第一名女国手。
谢颖问:可是做了九段之后能怎么样呢再也没有升段的空间了啊。
陆长玫笑她笨:那就打比赛,当世界冠军啊!日国、朝国也有很多下棋的人,把他们都打败。
当了世界冠军之后呢接着参加比赛,拿更多的世界冠军,赚好多奖金,在家里摆满奖杯……不久,她们真的取得了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第二届小松制造杯,在朝国举行。
中国队一共7名参赛队员,陆长玫和谢颖在队内选拔赛里战绩突出,双双出线。
陆长玫被选为副将,谢颖只争得一席替补,可能没有上场的机会,但她仍然欣喜不已。
这将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差旅食宿费用,都由国家队报销。
抵达朝国之后,陆长玫一直在训练室里备战,研究对手的棋谱,和教练一起设计战术。
谢颖倒很轻松,每天除了陪陆长玫下两盘棋,维持手感,剩下的时间在首尔到处玩,每天吃得肚皮鼓鼓回宾馆,还给陆长玫带了一堆新奇玩意。
陆长玫和谢颖一样,自小在农村长大,再怎么专心备赛,还是忍不住对谢颖的首尔见闻好奇。
好在谢颖也乐于分享,每晚熄灯后,就叽里呱啦地补上一日见闻。
前几日赛程都很顺利。
作为世界级比赛上第一名在决赛亮相的女棋手,陆长玫两胜一负,为华国队取得不少积分,国内外报道不断。
她那时的男朋友也在赴朝国家队之中。
男友对陆长玫说,现在华国占优,与其每天紧绷着练棋,不如轻松一下,去卡拉OK里玩。
八十年代末,首尔的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已从临近的日国引进了卡拉OK。
华国京城还没有这样新奇的玩意,陆长玫只在新闻上听说过,一直想亲眼见证一下。
陆长玫的男朋友也问了谢颖要不要去。
可是那一天,谢颖来例假了,疼得动弹不得。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在朝国的那个夜晚。
她抱着钝痛的小腹,侧身卧在宾馆的单人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弦月初升,如半枚玉珏,煌煌地照彻一夜空的如雾轻云。
身侧床上空无一人。
她寂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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