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郭宋去了最后一户阵亡士兵家中,这是一名年轻的士兵,还没有成婚,父母和兄长住在长安城外,务农为生。
    这名士兵也是幸运的,他是在龟兹和吐谷浑军队作战中阵亡,骨殖被带回了长安,交给他父母兄嫂。
    两个老人在屋里抱头痛哭,但兄嫂在短暂的难过后,却忍不住喜笑颜开,五百两银子对他们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他们要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笔钱,现在这笔钱可以让他们还清所有的债务,还能买下上百亩农田,使他们再也不用承受佃农之苦。
    郭宋这几天尝尽了人生百态,对阵亡将士家属的悲喜交集他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个时代人命轻于鸿毛,死亡却是常态,一匹布、一件敛衣,一副棺材就是一名士兵阵亡的抚恤,而五百两银子对于绝大多数百姓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让阵亡将士的家人怎么能不在万分悲痛的同时又欢喜无限。
    尽管郭宋付出了天价的抚恤金,但他并不后悔,至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无愧于二百多名阵亡将士的牺牲,至少他还收获了七十五名将士的忠心。
    回到京城,郭宋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又去东市多宝阁内买下了一对白玉寿桃,写一封贺贴,派一名士兵给赵府送去。
    送贺礼是有讲究的,小户人家讲究人和贺礼一起来,而官宦人家或者豪门则是先把礼送到,贺寿当天,客人就不用大包小包地拎着贺礼上门了。
    也有不少大户人家是客人上门时带一份礼单,然后有司仪会高声宣读贺礼,贺礼送得多,主人欢喜,客人也会洋洋自得,倍有面子,贺礼送得少,主人不高兴,客人也暗自惭愧,这种情况一般会在乡绅或者商人大户中出现,权贵豪门并不太看重贺礼,多少会给客人留几分面子。
    赵家在关陇贵族中属于中间阶层,这也和他们祖先赵贵的大将身份有关,他们没有西魏皇室元家高贵的血统,也没有独孤氏、窦氏、长孙氏与大唐皇族李氏代代联姻的关系。
    从一开始起点不高,赵家在关陇贵族中便一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子,随着大唐立国已过百年,尤其武则天严厉打击关陇贵族,并迁都洛阳后,关陇贵族在大唐的地位渐渐衰落了。
    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关陇贵族才重新在军队中找回了地位,又重新开始崛起。
    赵氏家主赵关山在太上皇李隆基的夺门之变中立下大功,被李隆基封为左监门卫大将军,这个位子他一坐就是十几年,他儿子赵腾蛟也在河西表现优异,被破格提拔为甘州都督,赵家复兴有望。
    所以今年适逢赵关山六十大寿,赵家便想借这次机会风风光光办一次大寿,再次提高赵家的地位。
    赵府位于太平坊,是一座占地八十亩的巨宅,一大早,赵府便张灯结彩,摆出长长的桌子,准备迎接贵客。
    数十名赵家子弟开始忙碌起来,赵府大门颇为宽敞,他们又向左邻右舍借了空地,用来给客人停车。
    上百名请来的歌姬舞姬也在府内进行彩排,厨房内也热闹异常,几家最有名的酒楼请来的主厨在比拼厨艺。
    连西市的眉寿酒铺也受了影响,赵家特地订了一千瓶眉寿小瓶酒,他们送出了五百张请柬,按照每家坐一张小桌子算,每张桌子摆两瓶酒。
    寿堂设在中庭主堂内,墙上挂了一个巨大的寿字,桌案上摆着寿桃、白果、芝麻等等吉利之物,两边还有两根大大的寿烛。
    寿堂内摆了三十张独坐小席,这里都是地位崇高的朝廷高官所坐,上面有名字,比如右首第一个位子便是监国鲁王殿下,接下来是相国元载等等。
    而大部分坐席都安排在中庭院子和东西两个大院内,搭建了几座大棚。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客人能都享受单独坐席,还很有不少联席,一个回字型的桌子四周至少可以坐十人,居然是聚坐在一起,但酒菜却是严格的分餐。
    尽管酒宴是傍晚才开始,但从中午开始,便有不少客人陆陆续续来了。
    一辆辆豪华马车停在府门前宽敞的空地上,不断有客人谈笑风生出现在大门处。
    这并不是客人们性急,而是一种传统,在自古以来的寿席、婚宴以及各种请客吃饭,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一种社交平台,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都会很珍惜这种机会。
    有人想攀附权贵,有人想做成生意,也有人想官场某位,还有很多人是想给儿女寻找合适的姻缘,就算什么想法都没有,也会想着自己有一根新买的簪子,戴出来炫耀一番,或者自己做了一套名贵的服饰,穿出来压倒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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