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她说了一会话,季清菱便慢慢缓过来,一面爬起来,一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最近有些发懒……"
    她见顾延章从床下头拿了自己的鞋,便同从前一样伸脚给他去帮着穿了,复才站起身,自己进得内厢换衣衫。
    等到出来,秋月、秋露两个已是小心翼翼地捧了帕子、刷牙子、牙粉等物在一旁候着。
    她又是好笑,又是奇怪,道:"怎的做出这个样子,放着我自己来便是。"
    两人也不敢松气,虽是老实听命放下了手,依旧在一旁伺候。
    季清菱洗漱完毕,出得内间,偏厅里头的早食已是摆好,顾延章也正坐在位子上。
    两人慢慢吃了一顿早饭,漱口洗手过后,她便笑着问道:"今日怎的不见张大哥,外头正下着雨,他还要跑出去不成"
    顾延章道:"广信军中有人回京述职,他去帮着接风,说是要到晚间才回来。"
    正说着,松香已是进得门来,禀说外头大夫已是到了。
    季清菱有些吃惊,问道:"谁人病了"
    顾延章也不直说,只道:"不过例行看个脉,前一阵子你我两个都忙得厉害,怕是伤了气力,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他话才落音,那大夫已是进得门来,两边见了礼,先给顾延章把了脉,略略提了几句,只说身强体壮,并无什么要留意的,虽有些心火,放平心态便妥了,又要给季清菱把脉。
    此处还在听脉的时候,外头松节却是匆匆而入,到得众人面前,急急道:"官人,外头来了个天使,请您去外头接旨!"
    顾延章同季清菱还未说话,那大夫已是收了手,笑着贺道:"恭喜公事,清汴此事做得下来,已是连日大雨,京中却并不见汴渠带得半点洪涝,实在百年大功,想来今次是宫中见了公事功劳甚大,给府上降旨升官来了!"
    "还未接旨,不好妄测圣意。"顾延章回了一礼,看着那大夫放着要紧的正事不做,偏来偶凑这热闹,实在又急又燥,两句敷衍了过去。
    季清菱看他半日不动,便道:"五哥,你且快些先去接旨罢。"
    顾延章正一心等着对方把脉结果,此时听得天使颁旨,第一个念头,其实是想要叫人在外头等一等,好险还没冲昏头脑,又给季清菱催了又催,只好三步一回头地慢慢蹭出了门。
    ***
    诏书接得很快。
    顾延章甚至无心去听那骈四俪六的绯句里头到底写的是什么,匆匆领了旨,送走了颁旨的天使,便在一众恭贺声里,大步往后厢行去。
    一路走着,外头雨势未歇。
    大滴大滴的雨水汇聚成细流,自屋檐处飞流而下,溅在地上,立时又弹起。
    漫天都是风雨水汽。
    顾延章早忘了手里还捏着一份该给下头人收起来的诏书,健步如飞,全然不知看路,更不知去想旁事,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得出去,跳进就在前头的那一间房里。
    伴着风雨之声,他几乎是闯进了偏厅当中。
    天色有些昏黑,虽是正午,为了方便大夫写脉案,里头还是点了蜡烛。
    烛光之中,当中一屋子的人,从大夫、到丫头,人人面上带着笑,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而顾延章却是眼睛里头只有坐在当中的季清菱。
    她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仿佛是紧张,仿佛又是害怕,正双手环在腹间,此时此刻,仿佛心有感应一般,忽的抬起了头。
    两人双目相接。
    季清菱慢慢地站起身。
    看着她的动作,顾延章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雨水声、风声瞬间一齐涌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跨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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