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头仿造的假汴渠,对着手中解释的折子,三管齐下,又有顾延章在上头一一讲述,小皇帝听得津津有味,而杨太后,更是连头都差点伸了出来,时不时还发出几个疑问。
    她问得浅显,全不在点子上,可那顾延章总有办法回答完之后,又绕回正题来。
    至于小皇帝,那一张脸已是只会向着顾延章,不会再管别人。
    便是一旁的高涯手中拿着竹竿在屏风上指指点点,沈存复不断跟着指引他抽掉"汴渠"与"旧渠"之间的阻拦物,而赵昉好似也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然而范尧臣何等的眼力,一眼就能看穿其人的注意力在谁人身上。
    讲解得这样清楚,夸一句"深入浅出",再恰当不过。
    范尧臣甚至怀疑,眼下从农田里随意拉得一个老农上来,听得顾延章这一番讲解,对方都能弄懂。
    开始黄、孙二党当中还偶尔有人跳得出来捡那等无关紧要的话来问,可没过多久,已是人人都不再吱声。
    怎么吱声呢
    当小皇帝赵昉都自称"听得懂了"。
    当杨太后都连连点头,一时说"原来如此",一时说"果然如是",再一时又说"是这般道理",你难道要站在前头,告诉本就不聪明的太后,你比她还笨,连她都听懂了的东西,你竟是不懂吗
    要是当真做出了这样的事,同蠢得用头去顶牛角,特地撞个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区别
    范尧臣忽然就忆起数年前,仿佛也是在这文德殿中发生过的事情。
    那一回,一般是其余党派并御史台跳出来弹劾自己,乃是因为吉、抚二州的流民不见踪影,当时还是赵芮在,满殿俱是攻讦,便是使往赣州的一名内宦回朝,送入了抚济流民图,把天子引得眉舒眼笑,正正解了自己的围。
    眼下过了数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路子,看着简直叫他眼熟得不得了。
    当年通判赣州的,不也是顾延章
    此人好似就喜欢做这种事情。
    可明明是对方解了自己的围,自己得了便宜,范尧臣还是有些不舒坦。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套在朝堂党派之中,也是一般。
    不是范党,终究不是范党,做得再好,再能干,也不是自己人。
    当日用这顾延章的时候,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见导洛通汴之事已然可行,最大的阻碍,到得现在,已然不再是阻碍。而人人都以为会淹没良田、伤及百姓的清淤通渠,在他这般勘测之下,只要按着重新修订的章法行事,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相反,荒野变桑田,还成了一件大功。
    纵然还是会有些不妥的后续影响,可与月前相比起来,主理导洛通汴,已是由原来的弊大于利,变为了现今的利大于弊。
    坏事变好差,如何不叫范尧臣心痛
    如若当时自己硬是逼着手下几个得力之人来做这勘测之事,会不会今次的功劳,便能落入范党手中
    满殿之中,已是无一人说话,众人俱是看着站在当中的顾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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