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结底也只是一根枝条,不是根。”
徐胜己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他忽然笑了笑:“若我不和你们搞在一起,光凭我爹那些事应该不至于株连九族。”
连温酒道:“最多三族,念在你爹功绩,也没准会得恩恕,灭你们一族就不多株连了,毕竟,陛下不是在推行这事吗?”
然后他又笑:“可你怎么都逃不掉。”
徐胜己无奈道:“这么一想,一族我得死,三族我得死,九族我更得死,那确实不如搞大点。”
连温酒哈哈大笑:“所以还是你牛批,你爹都不敢的事你敢。”
徐胜己:“这可真是对不起我爹了。”
他转身离开之后不久,连温酒也离开文庙朝着小淮河那边过去,他看起来是个很开朗的人,总是喜欢笑,笑就忍不住会哈哈大笑。
他去小淮河不是消遣,而是回家。
他当然也不是住在某座楼子里,他住在紧挨着小淮河的一片看起来寻常无奇,甚至可以说拖了长安城繁华后腿的地方,这里住着的都是收入偏低的人群。
因为小淮河过于繁华,这就催生出了许多连带产业,小淮河那边需要大量的干果,水果,各种点心,需要酒水,需要茶叶,需要很多很多东西。
这就导致一群卖力气为生的人聚集在这,每天从小淮河繁华的背面进出,为小淮河的繁华注入进去营养,而他们也从中抽取出来让自己活的更好些的营养。
这片民居规模不小,除了做苦力的人之外还有大量的长安原住民,他们不是因为小淮河在这所以他们才在这,他们原本就住在这。
小淮河的规模在不断扩大,这就导致附近的地产变得越发值钱,这些原住民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不是那么潇洒,可也看不上卖苦力赚钱的人。
一旦某位大人物或是某个大富商又要在小淮河建造新楼,那在被选中地方生活的人就差不多算一步登天了。
拿着大笔的拆迁银子,他们也可能会从小淮河的邻居变成小淮河的客人。
但连温酒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他当然更不是这里的苦力。
走进这片民居,卖力气为生的人见了他避开让行俯身行礼,叫一声连先生,不管是语气里的尊敬还是心中的尊敬都不虚假。
那些眼高过顶的原住民见了他,也一样的反应,叫一声连先生,是发自肺腑的敬重。
回到他那座不怎么大也不怎么新但好像生机勃勃的小院里,才进门,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就迎上来。
“先生好。”
“先生回来啦。”
“先生今天早些。”
“先生我要背书给你听!”
看着这些孩子们,连温酒的就笑的合不拢嘴。
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甚至只有二三岁的样子连走路都蹒跚,大孩子激动的跑过来,小的也歪歪斜斜的过来。
连温酒打开袋子,把半路上买回来的糖果分一分。
才泡壶茶坐下准备检查一下他出门前布置的功课孩子们完成的怎么样,上身只穿着一件汗搭的苦力章凤衷就拎着一个篮子进门了。
“早就买好了酒和熟食,只等着先生回来。”
他把篮子放下,从中取出他买的熟食和一包五香花生米。
连温酒问他:“今日完活早些?”
章凤衷道:“今日特意请了晚间的假,就不去搬麻包了,小玖儿已经在先生这满一个月,今天这谢师酒无论如何我得来。”
连温酒道:“你总是体面,什么事都不能落下。”
他将那些熟食拿起来递给最大的孩子:“切了,你们分了吃。”
他指了指那一包花生米:“你我喝酒,这个足够。”
章凤衷使劲儿点头:“是呢是呢,这个足够。”
他想说我本意是多买些分给孩子们,可距离结算工钱还有三五日,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看起来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进门,虽然早已没了青春年华给她的娇柔靓丽,可依然还有几分韵味。
从眼角的皱纹来判断,至少也该过了四十岁。
“先生,你的衣服洗好了,我给你放屋里。”
连温酒起身抱拳:“多谢刘嫂。”
刘嫂说:“先生你要是再说谢谢,以后我也堵着你门天天说谢谢,孩子们跟着先生读书做学问,我们说谢谢你不让,洗个衣服,你就非得说?”
连温酒笑道:“我可以说,你们不必说。”
刘嫂撇嘴:“没道理。”
她也不继续争,放下衣服后,从口袋里抓了好几把瓜子出来,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小把。
“这里的人若没有先生可怎么办?”
章凤衷叹道:“刘嫂她们这样年老色衰不得不找个人嫁了的,孩子出生就没什么好出路,若送到官学里也许可以,可谁敢提及爹娘曾经做过什么?”
“现在有先生教孩子们,我们都把先生当再生父母看,真的,如果世上有圣人那就先生这样的。”
连温酒叹道:“你可别折我寿,我本来就不长寿。”
章凤衷连忙肃然道:“先生怎么能胡言乱语?快说呸呸呸。”
质朴之人,觉得呸呸呸可解一切厄运。
连温酒不说,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抛进嘴里两颗花生米,美哉美哉。
成了不会长寿,毕竟东主是个卸磨杀驴不能留污的心肠,不成,那就死的更快了。
“先生什么时候娶妻?”
“不娶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不长寿。”
连温酒看向天上,眼神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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