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熙年间,赵姓家族当政;在历经了战事纷扰的五代十国之后,这二、三十年来的安定,显得分外可贵。执政者的贤能与否,百姓庶民并不是很明白;天威难测,谁又敢多舌的加以批评?除非是不要自己项上那颗人头了,否则就多吃点饭,少开点口!至少,大宋开国至今,塞内百姓的生活还算太平;即使北有豺狼,西有恶虎,不过,那是军人的事,平常人家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努力促进社会繁荣就够了!
  若问当今天子是谁,稍微不重视时事的庶民搞不好还以为是刘继元,夸张一点的还会回答是李煜,端看他们是何方人氏了。毕竟改朝换代的事随时都有可能上演,昨天还自称是北汉人士,今天却莫名的成为大宋子民,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跳出一个新大王出来?但是,你若是去打听一下,当今最富有的人是谁?北方六省,随便一个路人都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是--傲龙堡的石氏兄弟。而在南方的答案就不同了!南方的大财主,也是唯一可以与做龙堡相提并论的,即是--锦绣商坊的老板君成柳。
  傲龙堡以牧场、矿业致富;江南的君家,则以经营珠宝与布料而富甲一方。
  闻名江南的「锦织坊」与「金织坊」集天下第一绣工好手与名裁缝师傅,每年为君家赚进难以计数的巨大财富;连当今圣上与大臣的衣服,非出自这两家栽制不可。由此,就可以知道君家这两间衣坊经营得有多么成功!而珠宝的知名,不仅因为君家网罗了最好的玉匠、金匠师傅,做出来的艺术品没话可说之外,也是因为君成柳二十年来一贯诚信不欺的态度,虽然君家寡占了这些赚钱的行业,却不会趁机哄抬价格;只要是「锦绣珠宝行」卖出的珠宝缀饰,绝对是合理的价格。
  君成柳能成为江南首富,不是没有原因的。最难得的是,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他仍不忘广布善心。每每秋冬之际,大开粮食济贫;对自家的佃农更是宽厚,若有天灾降临,不仅不收粮租,还会慷慨解囊周济他们度过难关。现在时局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但二、三十年前战乱留下来的残破仍未完全恢复;君成柳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人总是宽厚,也因此而得到更多的敬重。在江南,尤其在苏杭一带,人人都称他「老菩萨」;名流巨贾以能出入君家为荣,甚至那些高官王孙,也愿以友朋相称。
  若说君成柳有什么遗憾,便是庞大家业无人传承了!君成柳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且个个都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但就是没有子嗣。
  在五年前,君成柳渐渐将事业的重心移交给大女儿;但表面上看来,仍像他在管事一般。这是个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时代,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时势所逼,女子纵有再好的才气、能力仍是不被认同。君成柳遗憾的是,他必须找一个男人来成为女儿的丈夫,而不能直接将家业传能女儿。大女儿绮罗在幼年时即展现出她聪颖细心的商业天分。当时君成柳立即兴匆匆的请来西席教女儿识字念书,想不到那先生却以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并且深觉受辱,拂袖而去;君成柳才乍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容不下聪明的女人生存。如果将来他将生意放手给女儿,恐怕来往的客户将会与君家划清界限。后来,还是他偷偷将女儿扮成男孩儿模样,才请得到先生来教书;外人还当男装的绮罗是他的私生子。
  如今,二十岁的大女儿君绮罗拥有双重身分,一个是君家大小姐,另一个是君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君非凡。而那个君非凡已带领商旅走了四趟丝路、三趟高丽,出洋到日本一次;带回了不少珍贵的布料与珠宝器皿,更使得君家的布料名扬海外。
  面对这种情形,君成柳只能苦笑不已!很多商界的朋友都暗示他可以把私生子「扶正」,深深肯定「君非凡」即使出身低微仍足以当君家的传人。更有人直言不讳地说,那个精明果断的小伙子比起他这个老子的生意手腕有过之而无不及!才二十岁就光华迫人,再过个十年,只怕江南商业霸王非「他」莫属。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口中护不绝口的君非凡居然是个女子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绮罗有绝对的能力使君家更显扬,但她总不能一直以男装的身分示人吧?如果让她以君非凡的身分接掌家业,那就代表她一辈子得当男人,而不能嫁人生子;若让她恢复女儿身……势必得为她找一个丈夫,可是这时代有哪一个男人允许妻子经商?即使人赘,他也会要求绝对的权力与拒绝女人干涉。就像他的二女婿,一个不懂经商的书生,努力读书、打算应京赶考的同时仍不允许妻子再干涉商业的事;而二女儿绣捆也就乖乖的专心服侍丈夫,不敢再碰帐册。如今小俩口住在君家的别院,正等着迎接第一个孩子的来临。二女婿脑筋是死了些,但至少有骨气,又疼妻子。不过,这种婚姻相信绮罗不会要!
  而最近,绮罗又将女扮男装带领一批商旅通过丝路至西夏经商。
  君成柳忧心仲仲的坐在书房中,桌上一碗莲子汤已冷了。秋未之际,就有降雪的征兆,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听说,三个月前有一批带着金银与丝绢的商旅在出了长城后就消失无纵;在贺兰山那一带也有人看到一些零散的衣服与尸体……传闻有一批杀人不眨眼的黄沙大盗在那一带占地为王。
  那一带本是三不管地带,胡汉杂处,又有大宋最忌讳的大敌--辽人。一直以来,各国交战归交战,并不会刻意屠杀平民。可是,战争不息的年代,难免会有一些流民聚集成企图不劳而获的盗匪,朝庭只怕不会轻易干涉。
  再想到昨天兵部尚书马大人的密谈会晤,君成柳的心就更沉重了。他当然希望大宋长治久安,不愿看到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又被战争破坏。可是,那毕竟是国家的事不是吗?他只是一介奉公守法,老实敦厚的商人呀!二、三十年来的宽厚待人、乐善好施并不是为了祈求老天赐给他儿子,也不是为了让人感激;而是除了祈愿天下承平之外,更希望他挂心的三个女儿那能有个幸福的归宿。
  如果以官方的名义护送商旅出嘉裕关,到底是好?或是不好?不错,在官方护送下,也讦盗匪不敢猖狂,但是,要是引来辽国的人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契丹人是大宋子民的噩梦!当然,出了嘉裕关应是西夏的属地,可是,在贺兰山区,也有辽人存在呀!虽说大辽的势力范围大多在北方,辽宋之间的剑拔弩张之气氛使得二国均不敢掉以轻心。在马大人的分析下,辽国在大宋西北一带不可能布下什么强势的兵力,也因此,他保证绮罗这一趟会百分之百的安全。况且还有士兵的护卫!可是,为什么他老是觉得不安?他一向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可是……
  「爹,您找我?」低沉清亮的声音由门口传来;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他皮肤白皙,气质高贵,美得令女人惭愧不如;那一双英气的浓眉更强调出刚毅强硬的气势,为美丽太过的面孔添了一股刚阳。他这种俊俏白皙,江南到处可见,即使他太美丽了,仍不会让人怀疑他是否为女红妆。谁都知道君非凡是君家将来的继承人,也是人人争相巴结的大商人。他有着丰富的资历与过人的才能,让人不再在乎他卑微的出生。自他十八岁以后,慕名而有意攀结亲事的大有人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名门淑媛,说媒的人几乎要挤破君家大门。这等盛况,谁会想像到这个君非凡--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竟是一个女人!
  君成柳既骄做又忧愁;五十岁的年纪虽不算风烛残年,但是他却早生华发--令他担心又骄做的,就是这个早过了适婚年龄的大女儿呀!
  「昨日马大人来找我。」
  「来话家常吗?他恐怕没有这种时间。」君绮罗坐在父亲身边,从佣人手中接过热荼,为父亲倒了一杯香茗。遣退所有人,在茶香袅袅中,隔着烟雾凝视父亲眼中的担忧。一如四年前她第一次坚持要带商旅走丝路,那回父亲急白了头发,但她仍坚持非去不可,最后还是平安归来,而且带回中原所没有的美丽地毯、丝绢、皮毛等,也带回了生平第一次亲手经商所赚来的大笔财富。
  「最近有一批来路不明的盗匪在贺兰山一带猖獗。所以,马大人希望这一次的西行,能以嫁女儿为屏障,将商旅扮成喜庆队伍避人耳目。一方面可避免引起辽人、盗匪注目,一方面也可确保你们的安全。」君成柳仔细叙述马大人的意思。
  与辽国长期对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大宋并没有多余的力量与辽人对决;尤其在杨将军仅余一子之后,大宋已无可信赖的将领可以带兵打仗,如今只好联合西夏攻打大辽。此计画尚在未定之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太过喧哗而引起大辽的注意;马大人本想暗中派一些江湖高手捎信前去,可是又怕途中遭盗匪抢劫;而派出大宋士兵,又太过招摇,必定会惹人怀疑。最后,马大人与昭平王爷合议,决定宣布以嫁自己女儿云慧公主为幌子,以行暗中传递机密文件之实。当然这不是嫁真的公主,而是派一名武功不弱的江湖女子假扮成新娘子;至于护送的人马,则可名正言顺的遣派禁卫军,这样就不会招人侧目。再加上跟着一批商旅去经商,更不会有人怀疑了。
  基本上看来,这计画百无一失,可是原本单纯的丝路之行,却掺入了政治风险,怎么说都不划算;这下子,不仅要防盗匪,更要防辽人,一旦事迹败露,大宋铁不会承认这种事。更可怕的是,机密文件得藏在绮罗身上;因为马大人信任绮罗,而不信任其他人。
  「是这样吗?」绮罗微锁眉头,陷入沉思。个中的风险性她比谁都明了!但若能因此一举除去契丹这个心腹大患,岂不大快人心?可是,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吗?现期的大辽正是全盛时期,完全一反耶律德光的烧杀掳掠政风,不但有英明远略的萧太后;贤能治民、使得塞外的汉人自动归顺的耶律隆绪,以及一旁佐助辅国的大臣韩德让--这真的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吗?当年杨业将军与其七子扬名沙场时,还曾被辽军败得溃不成军,可见,辽国的实力实在不可小 。但是,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呀!燕云十六州的割据已使大宋居于挨打的局面,若能趁此扭转命运,身为大宋子民都该尽心尽力。
  她心意一定,立刻说:「需要我上汴京一趟吗?」
  「你就不能不去吗?」君成柳低吼。他开始后悔教她读书识宇!虽然当文盲会埋没她,可是至少她不必过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只要绮罗不愿意,他马上可以回绝马大人的要求。
  「爹,我不会有事的!出去那么多次,哪一次我不是安全的归来?何况这次还有武功高强的禁卫军随行,只是送个信而已嘛!如果此事可成,咱们往后的日子会更安定。」既已决意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什么磨练都得去亲尝。
  「绮罗!你回复女孩身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有君非凡这个人!」他承担不起任何不幸的后果,于是他愈想愈心慌;是的!女儿是练过二年功夫,但那只是让她体力好一些,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弱而已,真正遇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或是那些比魔鬼还可怕的辽军,照样只有待宰的份。
  君绮罗扬起一抹浅笑,极美丽,又极冷淡,冷淡中又存着不容错辨的坚决!她能在二十岁那年就得到各方商人的认同是有原因的--她有着他敦厚父亲所没有的刚毅冷静、遇事从容、果断且不留余地!
  「爹!除非君家有比我更出色的继承人出现,否则,绮罗一辈子当定了君非凡!」
  「绮罗!」
  「我需要上汴京吗?马大人应该还在咱们杭州吧?」将微温的荼端给父亲,她不再争论,表示事情已成定局。
  君成柳又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他的儿子?月牙色的圆领杉,月牙色的长袍,都是新研发出的缂丝所织成,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贵气、卓然、清新又出凡。她这一身穿着,为缂丝做了最佳的广告,难怪近来缂丝的市价已凌驾其他丝绸布品。但绮罗应该穿「绮罗」衣裳的!但她从不裁「绮罗」来制衣,因为「绮罗」太过柔美、女性化--如果,她穿女装,怕她那两个妹子的绝俗容姿都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只可惜……
  「爹爹,我一定会回来。您知道绮罗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她诚挚的再三保证。
  这种女孩儿态,只有在她有求于他时才会出现。
  君成柳摇摇头:「明天马大人会来与你讨论细节,你去汴京反而引人注目!我说过,这事一旦事迹败露,朝廷决不会承认,更不能说是皇上授意的!绮罗,爹答应让你去!」他下了个决定。
  「爹?」父亲这么爽快,不禁让她起了警惕之心。
  「不过,任务完成之后,我要你立刻嫁人,嫁给邵铁民!而且,这次他也必须跟你一起去!」
  「不!」她一口回绝。她不嫁人!即使是那个从小伴她长大、教她拳脚功夫的铁民,她也不嫁!纵使他不会在乎她的能力,他只会痴痴地望着她、陪着她;他还是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不!她不会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君成柳故作忧愁低笑两声。「那么只好由我去西夏了!」
  君绮罗狠狠的闭上眼!她没想到父亲会对她下最后通牒。二十岁--过了适婚年纪的她,早已表明了不婚的决心!由她幼年时一再脱下裹脚布的决心看来,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过自己的一生。她没让亡母成功的将她的脚缠成三寸金莲,也没让父亲的反对扼杀了君非凡的存在;现在更不会下嫁于邵铁民,冠上他的姓!即使他爱她爱得发狂也不行!
  「邵铁民知道吗?」她勉强挤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他根本不敢想。可是也只有他才会甘心让我们招赘,又不会阻止你经营商行!」君成柳早已相中邵铁民是他大女婿的好人选。身分合不合宜已不是问题了,只要有男人能给绮罗适当的自主……
  「至少你要考虑呀!」女儿冷硬倔强的面孔使他喊了出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女儿嫁人。
  她不会嫁的!不过,等她回来再说,现在一口回绝,父亲铁定会罗唆,所以,她决定先敷衍了再说。
  「好!我考虑!但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对邵铁民说这些!」她知道,没有人会是她丈夫,她不需要男人!※     ※     ※  君家后院,区隔成三栋小褛,小楼与小楼之间的瓦墙又开了道小门,这是君老爷专程为三位女儿建造的闺房。因老二君绣捆已嫁人,早搬到别院去,所以,如今只有左右两楝有住人;但大多时候,另一栋也是空的--只有君家三小姐君绛绢才是真正天天在此迎接晨昏的主人。
  着一袭上白下碧的丝罗轻衫女子,俏俏的由侧拱门穿梭而入「绮罗园」。梳着高髻的鸟黑秀发上簪着由玳瑁制成的梅花,雅致的点缀出她美丽的倩影。
  芳年十六的君家三小姐正俏悄的移近半掩的书房门口,当她正要喊声吓人时,不料里头的人早已先发制人。
  「绛绢,想进来就进来吧!别作弄人。」
  是君绮罗沉静的声音。她正在清点去丝路要带的货品,西夏人对中原的瓷器、布料最感兴趣,也许这次不必到达西域即能满载而归。听说大唐时期有不少古玩珍品流落在西夏,如果可以的话,这次还可带一些回来……
  「姊姊!再厉害的人也得休息一下呀!我看累了帐册,就来与你聊聊!我知道你就要出发了,这一去怕又是三个月、半年的,我会好寂寞呢!更可怜的是,我还得接手你的工作呢!」君绛绢一双春葱玉手盖住摊在君绮罗面前的文件上。美丽如春花初绽的娇颜上,堆满稚气俏皮的灵慧,让人看了,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
  「别闹,我还有很多事得做!」君绮罗抬起板着的面孔,在看到妹妹单薄的衣裳后,不禁关切了一句:「怎不多加件袍衣?天气转凉了。」
  「邵铁民那呆牛怎么没有在楼下守着?」君绛绢徙大姊的衣柜中拿出一件月牙白锦花袍披在身上;问出了第一个疑问。
  「大概在爹那边吧!你找他?」她拉开妹妹又要盖过来的小手,继续投入工作中,同时一心两用的与妹妹聊天,她知道小妹的寂寞。
  君绛绢娇小的身子全投入太师椅中,悬空的三寸金莲轻轻的前后摆动--这一双小脚害惨了她,使她想假扮男人的机会都没有。活了十六个年头也不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顶多只能趁着礼佛或逛自家商行时才能稍稍看到外边的天空。不像大姊能幸福的拥有二种身分,任意游走天下也不会让人侧目。
  「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些天他看来很开心的样子。他可能把保护你当成他的责任了,毕竟除了自家人,他是唯一知道你的身分的外人。」
  君绮罗没有表情,也不予置评。
  「老实说,你要是委身于他,那真是太可惜了!他配不上你。先且不看家世、学识的尊卑,他只是一个武夫,既不能与你吟花赏月,又不能分担你的工作;最重要的,他制不住你!既是制不住,就少了分气概让你安心依靠。到头来,他抑郁不得志,对你而言也是个负担。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产生依赖感的男人。」君绛绢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的口吻;但又说得崭钉截铁,像是铁口直断的卜算子。
  「是吗?敢情是你有了人选了?小红娘!」
  「没有!但就是觉得他不适合你。」君绛绢抽过一张羊皮卷细看,扬起了一双秀气的新月眉,说:「唷,昭平王爷要嫁女儿?几时的事?还要与你同行?」她虽然天真,但并不代表无知,立即的,她感到事情不寻常。
  君绮罗用着寻常的口气道:「人家在汴京嫁公主,咱们远在杭州又哪里会知道细节。只是昭平王爷上个月在咱们商坊与珠宝行为公主添购了大量的嫁妆,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与公主同行至西夏国,一方面是为了安全起见,一方面是顺路;最近盗匪太猖狂了,有官方照应着会比较好。」
  「公主远嫁西夏,是嫁给谁?国君吗?与其笼络西夏还不如对大辽和亲。这策略不好。」
  「咱们平民百姓管它计策好不好,到西夏境地就与迎亲队伍分道扬镳了。」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总感觉心中很不踏实?」君绛绢抚着心口,愈想愈心慌。
  君绮罗抬头对小妹轻笑:「赶明儿替你找个婆家算了,那么就不怕再有胡思乱想的心思了!」她捏了捏她的俏鼻,收起纸卷。「我去商行走一趟,你自个儿打发时间。」
  不理妹妹的叫唤,君绮罗走到前院,总管君大容恭敬地迎过来。「少爷!」
  「备马!」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头巾,一旁的佣人为她披上黑底红丝的斗篷。大步走出门口时,她那雪白无瑕的爱马--逐风,早已被马房仆 带往大门。
  「逐风」不是高大的北方马种。它来自石氏牧场新研发出来配合南方人身高体形的中等马匹,其脚劲并不输北方大马。二年前,君成柳在北方「唐河牧场」购买一百匹货运马种时,特地为她挑了这一匹神骏的好马。
  她利落地跨上「逐风」,二名仆役也跟在身后,三骑立即往市集商行而去。
  由于君绮罗比南方女子高,所以扮起男子更加容易取信于人。乔扮了二十年,居然没有一个仆人发现她的真实身分。
  比平常稍快的速度,她一下子就将仆人甩得老远。「逐风」似乎感染到主人的心烦,依循指令奔出官道,向那一片草地驰去;它御风而行,丝毫不弱其「骏马」的封号。
  令她心烦的不是这一次的任务,因为她相信自己必然可以一如往常的顺利!只是父亲对她终身大事的要求,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困扰着她。
  在这个严重的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下,女子一旦嫁了人,就代表着她只能当个以丈夫为主的女人,就像自己的亡母与二娘一样,她们的一生除了娘家就只有夫家了,外边的世界一概不清楚。没有一个女人会知道天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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