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扑进陆婷怀里。
女孩子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她伸手反搂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没事了。」
「乔宁。」
「没事了。」
11
十岁时,我被高年级的人拦住,莫名被推搡到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为首的人冲着我骂了好几句脏话。
放学时看见周砚知,委屈的洪水一下冲卷所有理智。
我牵着他的衣角站在街边嚎啕大哭。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砚知没法,只能蹲下来抱住我,低声轻哄:
「没事了。」
「宁宁。」
「没事了,哥哥在这。」
街边人潮汹涌。
我却像找到了归处。
12
可是现在。
我找不到周砚知了。
13
宋菁带来的扰动像是湖面上的涟漪,没过多久便恢复平静。
只是湖面下不平静的漩涡,仍未停息。
我过了一个多月的平静生活,恰好周末社团团建,挑了一家好吃的烧烤店,地段略微有些偏。
桌上十几个人推杯换盏,社长喝多了,脸涨得通红,拿着矿泉水瓶就要为大家高歌一曲。
我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他们疯。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一杯一杯下肚。
等到脸颊发烫,身旁好友惊呼:「乔宁,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才惊觉,自己喝了好多酒。
可惜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不太清醒了,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
我噌地一下起身:「我去外面吹吹风。」
迈腿时踉跄一下,好友抓住我的手:「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我摇摇头,耳垂发烫,「我醒醒酒就马上回来。」
屋外冷风扑面而来,吹走我脑袋里的一丝混沌。
我打了个喷嚏,觉得整个人清醒不少。
很晚了,街边行人稀疏。
我往外走了走,拿出手机,点开了日历。
深秋了。
周砚知的生日快要到了。
我以前没喝过酒,不知道醉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但我见过周砚知喝醉。
他十八岁那年,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来了很多同学。
我不认识,又怕生,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悄悄往他院子里看。
却不料撞见快要散场时,漂亮的女生拉着他到了一边,红着脸和他表白。
大胆的词句听得我脸红,立马蹲下身藏进阳台里。
心跳如擂鼓。
酸涩和不知名的情绪杂糅,堵在我的胸口。
我惊慌失措,却不知如何反应。
楼下的欢笑声逐渐散场。
所有一切渐渐归于寂静的时候,我却忽然听见周砚知唤我的名。
「宁宁!」
我猛然起身,恰好与楼下如松柏的少年对上眼,措不及防撞进一片浩瀚星河里。
周砚知眉眼带笑,白皙的脸上沁出一片薄红,不似平时自持,他朝我招招手:
「下来。」
我没有思索,立马拔腿往楼下跑。
少年就站在月光下,见我来时忽然张开手,一下把我抱在怀里。
酒香笼罩。
我的脸靠在他的心脏处。
耳边咚咚的声音,让我一时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宁宁。」
「嗯。」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不知道。」
抱住我的力道一下松开,我抬眸,对上周砚知狡黠的笑容。
好像平日里温和有礼的人,忽然起了坏心思。
「不告诉你。」
我佯装生气。
周砚知却笑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像之前无数次,他哄我时那样。
要是我那个时候聪明点就好了。
可我太傻。
我被周砚知保护得太好了。
所以,
我没能读懂那天他笑容下潜藏的东西。
14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脸上的温度逐渐消下去。
我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准备回去找同学。
还没走两步,却被人拦住了。
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一只手搭在同伴肩上,一只手掐了根烟,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三个人挡在我面前,身上的烟味和酒味夹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小妹妹,这么漂亮,陪哥哥喝几杯?」
黄发挑了挑眉,眉钉反射出的光闪了闪。
「抱歉,我朋友还在等我。」
我用力握住口袋里的手机,低头想绕开他们。
却又被拦住。
另一个人歪着嘴,低头睨我:「小妹妹,哥几个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别这么着急走啊。」
「你这么漂亮,有男朋友没有啊?」
黄发掐灭了烟,凑近我看,嬉皮笑脸。
我往后退了几步,却撞上了墙。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前进几步。
四周无人。
我按下口袋里手机上的按键,按到第五下的时候,就能播出紧急电话。
他们越靠越近。
我按到第四下。
心跳加速。
却骤然听见重物敲击肉体的声音。
下一秒,小混混的怒吼和人体倒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我松开了手机,看见不知从哪出现的黑色身影,和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身形干净利落。
不到两分钟便把他们全都打倒。
黄头发的人面朝着大地,看不清脸色,像是已经晕过去了。
叫骂声和混战声戛然而止,耳旁只余风声呼啸。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帽檐压得很低。
我看不清他的脸。
可我知道他是谁。
今晚的月光一点也不亮。
路灯昏黄。
我们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明明只有一米的距离。
却如同天堑。
我不敢移开眼。
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
我想过无数次。
如果再见到他。
我要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先哭上一会儿,再骂他。
问他哪去了。
问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消失了那么久。
问他,是不是……
不要我了?
然后等他像之前那样。
只要摸摸我的头。
我就不生气了。
可我什么也没做。
我只是站在原地,脚像是生了根。
我知道我不该哭的。
所以我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把所有的眼泪都生生逼了回去。
可是下一秒,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帽檐被人往下拉了拉,遮住我的眼睛。
我垂眸,只看见沉默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