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手上的伤被烈酒杀得生痛,老赖娘子的声音抖得厉害。
“差爷,前日夫君出门后,我就去了‘娘子会’和姐妹们一起彻夜诵经拜佛,没有时间谋害夫君,各家娘子都可以为我作证!”
时下,常有妇道人家集会结拜,以姐妹相称,或相互学习纺织女红,或相互赠送米面蔬果,一家有难,众人相助,俗称“娘子会”。
老赖娘子刚来报官时,蒋沉便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求证过了,各家娘子一口咬定老赖娘子整晚都和她们待在一处,他才第一时间排除了她的杀人嫌疑。
蒋沉沉吟的工夫,孟得鹿已经收起了自己的东西,向蕉芸轩的各位微施一礼,语气中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刚才侃侃而谈的并不是人命官司,而是最寻常不过的坊间闲话。
“看来贵店眼下不是招人的时候,告辞了。”
办案三年,蒋沉早已经养成了自己独特的直觉,盯着那个野鹿般轻巧地跳出店门的背影,他眼前却有一道灵光闪过——
这小女子虽然行为乖张,难以理喻,却可以帮助自己更加接近案件的真相!
蕉芸轩对面是一家豪华气派的赌坊,黑色的牌匾上漆着三个血红的大字,“回头路”。
赌客熙来攘往,往筹桶里扔着铜板,看上去,店里正在开一场很大的赌局。
“‘回头路’,怎么听也不像是个赌坊的名字……”
孟得鹿一抬头,正看到二楼窗边坐着一名少妇。
她通体穿着一身墨黑,脸上未施粉黛,只有双唇上点了唇脂,格外鲜红,松散的发髻边只斜斜地插着一支细细的素银簪。
大唐女子流行把各种花色的长纱披在肩背上,行动间,长长的纱巾便会随风飘扬,衬得人如同仙子一般飘逸洒脱,俗称“帔子”。
窗口那女子身上的帔子却也是毫无花色的黑纱,而且,她把本应该披在肩上的黑纱帔子松松散散地挽了个结花,又反过来把两端绕到颈后系住,用那黑色的绸花把胸口和脖颈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
义母说过,世间最美丽的生物毒性也最强。
少妇的脸庞与赌坊那黑底红字的牌匾一样,透露出一股危险致命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诱惑气息,只是一眼,便让孟得鹿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猜想。
“她应该是位寡妇吧?”
但紧接着,另一种感叹又随之产生,“真是一位很特别的寡妇啊,眉宇之间非但没有未亡人的哀伤和无助,反倒有一种摆脱了丈夫约束的……利落和快意?”
“人生在世,总要赌把大的,万一赢了呢……”
少妇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在跟孟得鹿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人生在世,总要赌把大的,万一赢了呢……万一赢了呢……”
孟得鹿心底默念着,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
拐过一个街角,那位不良帅已经怀抱佩刀斜倚在墙边等她了。
“关于老赖的死,你还想到了什么?”
孟得鹿歪头一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差爷说笑了,我哪里会查案,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随便说了两句废话而已……”
孟得鹿闪身要走,蒋沉忙伸手往怀里摸去,孟得鹿生怕他掏出什么歹毒的暗器迷药,鹞子似地弯腰一闪,顺势抬肘架开了他的胳膊!
丁零当啷一阵乱响,一把铜钱刚从蒋沉怀中掏出来,就被撞飞了出去!
蒋沉一个箭步蹿出去,捡起满地散落着的铜钱,挨个心疼地吹了吹,好像那铜钱是瓷片磨的,摔到地上还能碎成八瓣。
孟得鹿瞄了一眼,那不过是数十枚铜板,即便远在西阳镇,也不够到上等伎坊喝上一口热茶。
蒋沉尴尬地摊开手掌把钱递了过来,他的掌心满是与年纪并不相称的粗糙老茧,他自己也觉得寒酸,只是低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如果还不够,月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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