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埋的,她就是不满他说的话而已。
  两人在院子里商量了一下,实在受不了今天还要跟李婆子的尸体共处,就马不停蹄地从外面找了人把她先处理了。
  因为舍不得出棺材钱,他们直接让李婆子草席一卷就埋了。
  至于丧席,他们压根没办。
  以现在李家在上岭村的名声,他们的丧事没人来闹事都算好的了,哪还有人来祭拜。
  就算是李家人,对李村长一家也是恨之入骨,绝不会过来帮忙的。
  所以李长平和陶桂芬简单刻了个碑,戴了几天孝布就完事儿了。
  原本以为这些天村里的丧事多,他们悄悄的不会引人注意。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村里人就都知道了李婆子去世的消息。
  而且经过周围邻居的回忆,他们还推测出了李婆子死亡的真相,到处说李长平不孝。
  在法庭上亲口指认自己亲爹,又把亲妈给饿死了,天爷啊,哪去找这么一个大孝子!
  一时间,李长平的脊梁骨都快被村里人给戳穿了。
  即便他每天只能待在家里,也能时不时听到有人在他们门口吐口水,口出污言...
  陶桂芬每天上工也是,都不敢直着背走路。
  一个劲地埋头干活儿,见着人就躲得远远的。
  不过村里的大部分人骂的都还是李家人,对陶桂芬这个儿媳妇同情大于怨恨。
  有李婆子那么一个婆婆在头上,没有女人能过什么好日子。
  她刚嫁过来没生儿子的时候,天天被李婆子追着骂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此时李家垮了,李长平又瘫了,以前跟陶桂芬走得近的婶子还偷偷问她,“咋不离婚呐?”
  陶桂芬愣了愣,开始问自己,为啥不离婚?
  结果,想了半天,李家竟然没有一个理由留住她。
  ...可是她离婚以后往哪走呢?
  娘家一大家子肯定不会欢迎她,再嫁人的话也很难...
  最关键的是,李长平,他愿意离婚吗?
  陶桂芬回去以后没提这件事,但这两个字像是种子一样扎根在她心底,欲-望一天比一天更强烈。
  她想,如果李长平腿好了,其实还是能下地挣点工分的。
  以后他们俩相互扶持,省着点用,等到李狗蛋回来,娶个便宜点的媳妇,还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可是李长平自从截肢了以后,就全然没了志向,等到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没见下地动过。
  就连饭都是陶桂芬端到床上给他吃,还要给他擦背、服侍他上厕所,活像个废人一样!
  仅仅是这样就算了,可截了肢的李长平脾气差得简直比李婆子还难伺候。
  稍稍露出疲惫和不耐烦的情绪,他就大吵大闹,烦得陶桂芬晕头转向,人都瘦了一大半。
  终于她受不了了,提出了要离婚。
  这下子,李长平又不闹了。
  趴在地上求她不要离婚,疯狂打着自己耳光说他错了,以后一定改...
  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感情,陶桂芬还是心软了。
  但没过多久,李长平故态复萌,甚至比之前还疑神疑鬼,天天问她出去干啥了,见了哪些人,生怕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他像个时不时抽风的病人一样,把陶桂芬搞得心神俱疲,再次提出了离婚。
  李长平这回没有再下跪道歉,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指责她,辱骂她,说她出去勾引野男人,逼问她究竟是谁...
  陶桂芬没有回答他,半个月后,真的跟着人跑了。
  走之前,还把家里存的所有钱全都带走了,一分都没有给李长平剩。
  消息传出去之后,嘲笑声再次涌进了李家。
  “贱人!贱人!该死的娼-妇!你怎么不去死!”李长平阴郁地躺在炕上,拳头咚咚咚地落在发黄的被子上。
  没有陶桂芬给他做饭,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他不会做饭,截肢之后更加不方便。
  尝试了好几次才煮出一锅勉强能下咽的玉米糊糊。
  吃了几天之后,粮食柜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李长平意识到,再不出门挣工分,或许真的会饿死。
  他想起李婆子死前的惨相,下意识地不想就这么没了,于是自己做了一个小的木板车坐上去才能出门。
  村里的土路不好走,李长平翻了好几次才狼狈地来到了二大队办公室。
  然后向他曾经妄想打压取代的谭国栋哀求,把工分提前换成粮食,还讨要了一个轻省点的活儿以便养活自己。
  谭国栋作为大队长,也不能因为看不上他就拒绝,毕竟李长平是残障人士,在公安那边又是无罪释放,他便只好答应下来,让他跟着婶子们去剁猪草。
  李长平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敢出门见人。
  此时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村里人渐渐淡忘,开始忙起庄稼的打理。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但比起刚开始已经少了很多。
  干了几天剁猪草的活儿,李长平竟也渐渐适应下来了。
  用两只手能干的事儿更多了,挣的工分也勉强能过得去。
  只是每每遇到拿不到高处的东西或者从板子上摔下来,他眼底都会浮现出一层阴翳。
  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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