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贴满“生人勿近”的标签,这样的高岭之花,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了,不敢奢望自己能将他拉下神坛。
一个秋意渐浓的午后,校园内沉浸在午休的寂静之中。
时越被数学老师喊去办公楼帮忙批改月考卷子,等结束后出来时,特意绕远路经过了高一那栋楼。
在午休时间偶遇纪清竹,大概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但他还是存了点侥幸的心理。
那个午后,他第一次有一种中了头奖的感觉。
途经一条铺满枯黄落叶的小路时,一个陌生的女生喊住他。
“时越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时越望着眼前陌生的女孩,眉心微蹙,显然是没印象了。
女孩眼中难掩失落,继续开口道:“上个礼拜我们在学校图书馆遇见过,你借走了我刚归还的那本《第七天》。”
时越这才如雷灌顶般一怔。
他借那本书,无非是因为在山塘街那次,纪清竹提到过。
他想去读一读她看过的书,感受一下她读那本书时的心境,仅此而已。
这本书在哪儿借的,抑或是上一位借这本书的人,时越都不会在意。
人大概都是这样的,记忆如此有限,他们只会选择性记住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人或事。
在这一刻,时越对于纪清竹不记得自己这件事,有了更大程度的理解。
大概,他也不在她觉得“有意义”的范畴内。
他逐渐从游离状态抽出,礼貌性问面前的女孩,“有什么事吗?”
女孩此刻面露的羞涩以及眼神所传递的情绪,都让时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虽慢热,但感情上也不算笨拙。
果不其然,他听见女孩温柔又害羞地说:“时越学长,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希望你能及时止损,别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比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表白,他觉得更尴尬的是这一切都被自己喜欢的女孩目睹。
纪清竹和她的朋友什么时候站在路边的,时越并不清楚。
被他拒绝的那位女孩哭着跑开了。
时越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正欲离开之际,他听见纪清竹旁边的那个女孩嘟囔了一句:“这个男的也太冷血了吧,看背影还挺帅的,但对女孩子怎么这么凶啊,好过分。”
声音很轻,但时越还是听见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道声音让他快点走,因为害怕听见纪清竹对旁边女孩说的话表示认同。
另一道声音有些忐忑,他想知道纪清竹的看法。
下一秒,他听见纪清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你没事吧,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一个不喜欢的人,是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他刚才说的话完全没问题啊,而且你不觉得这样背后议论别人,很没礼貌吗?”
几乎是有些鬼使神差的,时越扭头望向她。
短暂到连一秒都不到的对视,时越就已经转身离开。
但狂跳的心脏快要负荷不住。
她漫不经心瞥向他的那一眼,他总觉得,眼中似有积雪消融。
后来的那一年里,时越再也没见过纪清竹和那个议论自己的女生走在一起。
他很早前就明白,大多数人的世界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理性评判。
但,纪清竹的世界是这样的,明晃晃的偏爱与赤裸裸的憎恶。
即使年岁增长,只要自己的潜意识还记得,仍能够保持孩童般的纯善。
这个道理,是纪清竹教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