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三娃背着魏楞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树林,黑夜里也辩不清方向,沿着一条小路,只觉得这是条向东的路,应该是通向洞口方向的,便一路走了下去。
“三娃哥,还是俺自己走吧!”魏楞子这样恳切地对着熊三娃说着。
熊三娃却是双眼通红,十分坚定地对着他道:“不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必须要把你背回去。要不然我都没有脸回去见团长了!”
魏楞子咳了一声,笑了一下,道:“三娃哥,你真好!”
熊三娃却觉得鼻子一酸,有些内疚起来,想起了往日的种种,不由得很是惭愧,对着魏楞子道:“楞子,是我对你不好,总是欺负你。其实我对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从有了你以后,团长就不要我了,到哪里总带着你去,很少带着我去。我知道你比我小,团长这是在照顾你,可是你也知道,我跟了团长这么长时间,从我一当兵就跟着他的,一直把他当成了我的亲大哥,所以我有些嫉妒你。”
魏楞子趴在熊三娃的背上笑了,但是这一笑又牵得他的他的伤口发痛,咳了一回,这才道:“其实俺也知道的,呵呵,咱们团长是一个大好人。在到咱们团之前,俺一直是司马营长的勤务兵,司马营长也是一个大好人,他见俺小,怕俺被别人欺负,所以一直很照顾俺。后来司马营长在常德牺牲了,团长是觉得他对不起司马营长,所以才让俺跟在他的身边的。其实俺跟团长说过好多次了,司马营长很壮烈,不是他的错。可是团长却说当时如果不是他,司马营长应该可以跟着罗师长突围出去的。俺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所以团长一直对俺很好,就算是咱们两个争吵的时候,他也是向着俺的。呵呵,三娃哥,你别怨俺呀!”
熊三娃点了点头,其实他何尝不明白呢?只是自己在团长的面前,怎么总象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呢?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熊三娃觉得魏楞子要睡着了,他真害怕他这一睡过去就醒不来了,连忙叫着:“楞子!楞子!”
魏楞子在熊三娃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答着:“三娃哥,怎么了?”
“小杨和小元该不会有事吧?”熊三娃问着,这两个人正是跟着魏楞子过来找他的兵。
魏楞子却有些难过,悲声地道:“俺想他们两个可能牺牲了。当时,俺们三个都受了伤,他们两个的伤比我的还要严重,俺们互相搀扶着一起跑,鬼子在后面追,俺摔了一跤,掉到了一个陷阱里,鬼子没有看到。但是俺听到他们两个就在陷阱上面和小鬼子打了起来,先是小元惨叫了一声,然后俺听到了小杨在喊:‘小鬼子,我和你拼了!’接着听到鬼子的机枪在响,后面便再没有了声音。俺好不容易爬出了那个陷阱,可是外面黑乎乎的,他们都不在了,鬼子也没了踪影。”
“那你怎么知道到树林里来找我呢?”熊三娃问道。
魏楞子又咳了几声,道:“是团长让俺带着他们两个来找你回去的,团长是怕你出事。俺们听到你和鬼子在那个树林里交火的声音,所以连忙跑了过去,想要救你,谁知道鬼子在那个山坡上还有一个暗岗,我们没有发现,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这样都受了伤。”
熊三娃霍然明了,当鬼子在树林中搜索自己的时候,是魏楞子这三个人把敌人吸引开了。自己并不是福大命大,没有被鬼子抓到或者打死,而是小杨与小元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他的生命。他默默地流着泪,却又有些自责:“对不起,要是我不擅自来追这个死哑巴,大家就都平安无事了,是我的错!”
魏楞子却道:“三娃哥,我觉得你没有错,其实我也很想杀了那个死哑巴,为司马营长报仇,我就是没有你这么勇敢。”
“这不是勇敢,回去团长肯定要骂我散漫,不守纪律的。”熊三娃这样地道,同时又道:“其实,团长真得不应该派你们来追我的。”
“团长是把大家都当成了兄弟,他不想任何人出事。”魏楞子说着,又问道:“三娃哥,你还记得当初团长在召集俺们这些残兵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
“什么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呵呵,说得多好,要是没有衣服,那么俺们大家就穿着同一件衣服上战场,你的就是俺的,俺的就是你的,大家都是同袍兄弟,谁也放不下谁的!”
熊三娃沉默了,他虽然是一个粗人,但是这句话他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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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半夜,天渐渐亮了起来,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熊三娃总算看到了一间茅草屋,刚刚靠近,就蹦出一条狗,对着他们狂吠起来。
茅草屋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矮小而壮实的汉子,他看了看熊三娃和他背在身上的伤员,马上明白过来,喝退了那条蹿出来的狗。这条狗见到主人出面,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老乡,我们是五十七师的,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口水喝?”熊三娃此时口干舌燥,这样恳求着。
这个老乡看清了他身上的军服,点了点头。五十七师在洞口附近驻扎过,所以这一带很多的乡民都知道这个部队。
在这个老乡的帮助之下,熊三娃将魏楞子背到屋前,让他在一个石条搭成的凳子上坐下来,背靠着土墙。此时,魏楞子已经昏昏沉沉,任凭着他们摆布。
“他受伤了?”这个老乡用着湖南话拐着官腔问着。
虽然听着这个老乡的话很是别扭,熊三娃还是点了点头。
“东洋鬼子打的?”这个老乡又问。
“是!”熊三娃回答着。
这个老乡没有再问下去,走进了屋里。
到这个时候,熊三娃才看清了魏楞子的伤口,正在左胸靠上的部位,只怕是已经打穿了他的肺。熊三娃小心地解开了魏楞子的衣服,那伤口处已经简单地进行了包扎,用扯下的衬衣前后裹起,但是血还在殷渗而出。
那个老乡从屋中舀了一瓢水端了出来,递给熊三娃,他喝了几口,又端到魏楞子的面前,喂着他喝了几口。
这个老乡接过了熊三娃递回的水瓢,看了看魏楞子的伤口,又转回屋去,这次出来的时候却拿着了一包药粉,原来是止血的金疮药,这让熊三娃兴奋不已,连声道着谢,为魏楞子换起药来。一边换着药,一边和这个老乡聊着天,原来这个老乡虽然也种了几亩水田,但是靠山吃山,经常上山打猎,所以便常备有金疮药。细问之下,这个老乡姓邵,所以熊三娃也便管他叫做老邵。
魏楞子的背后还有一道伤口,他是被鬼子一枪打透了身体,不过,两边的伤口很细小,只是子弹钻出的一个洞,好在弹片没有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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