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着去年赈灾中发现的官员贪腐之举,这里有地方官员内外勾结盗卖常平仓粮食的案子;也有以次充好替换赈灾用粮以填补地方亏空的案子;还有一些则是以灾民的名义冒领赈灾粮食物资的案子…
这些案子起码涉及到三省二十九府上百个县的官员,关联到的有品级的官员起码就超过了3、4百人,其他底层小吏和地方士绅涉案人数更是高达数千。若是真正计较起来,这可是相当于国初空印案的大案了。
陛下此前在内阁会议上已经表态,眼下先顾着救灾,这些事情等待日后再说,怎么可能让我现在去处置这些人…”
柳如是白了一眼钱谦益后说道:“陛下所说的日后,不正是今日吗?王韩如一案为何迟迟不能定案,不就是前有宗室诉苦,后有地方士绅裹挟民意要挟朝廷,这才使得朝中某些官员有上下其手的机会,令老爷你左右为难么?
可同王韩如强征宗室大户财物的事情相比,这些官员盗卖、**、冒领国库中用于赈灾的粮食和拨款,不更遭百姓愤恨吗?妾身以为,老爷若是把这些案子抛出,做出强硬处置的样子,**上下针对王韩如一案的声音和攻击老爷的声音,很快就会讨论这些案子的声音给取代了。
恐怕这才是陛下给与老爷这张手书的真实用意吧。”
钱谦益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柳如是能够先比他看清崇祯用意,也不仅仅在于她的聪慧,而是在于她的大胆。一直避免去思考这些卷宗和崇祯手书之间联系的钱谦益,在被柳如是点破之后,不得不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就有些苦涩的说道:“可是真要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这后果也不比被人从首辅的位置赶下去好多少啊。
兴起这样的大案,我就算能够把王韩如一案的风波平息掉了,可也就等于是得罪了这上千个官员和同他们有所关联的家族,这些人说不得还同我的乡里亲戚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我要是真这么干了,日后恐怕连回乡养老也是奢望了。”
和钱谦益顾虑亲族乡里的看法不同,自小被家人所卖的柳如是,对于亲情上还是比较淡漠的。听到钱谦益的担心后,她便毫不客气的回道:“老爷当了两任首辅了,难道还看不清眼下大明的形势吗?
眼下的大明便是陛下强而士绅弱,否则王韩如不过区区一个新上任的河南巡抚,有什么能力对周王等宗室强征财物,而开封的宗室大户也只敢在事后向朝廷告状,当时却丝毫不敢反抗王韩如派出的官兵。
由此可见,老爷你站在陛下这边,踩了这些官吏士绅也就踩了。可若是跑到了陛下的对立面去,不要说日后还有没有重新执掌内阁的机会,就是这次老爷被这些士绅官员攻击,陛下也未必会援手。
老爷若是灰溜溜的请罪卸任,这京城自然是住不下去了,恐怕今后也就只能在乡下做个土财主了。这难道是老爷想要的吗?”
钱谦益默默无言,但终究没在柳如是面前即刻做出什么结论。他固然不敢将皇帝的手书给其他人看,但是对于是否要彻查皇帝送来的这些卷宗记录的案子,还是能够同其他人商量一二的。
当然这个商量的对象,自然就是他的门生和智囊瞿式耜。虽然瞿式耜并不知道这些卷宗乃是宫内送到钱谦益这里的,但是他对于钱谦益在这个时候还将这些案子翻出来,显然颇有些不赞成。
瞿式耜稍稍翻看了下卷宗之后,便直接向钱谦益说道:“老师,这些地方官员****固然是让人可恨,可眼下朝中局势复杂难辨,有人借王韩如一案直指老师。此时我们再去得罪一批地方官员,是不是有些失策了?
据学生所知,温体仁、崔呈秀对老师身下的座位都是虎视眈眈,颇有势在必得之意。而党内的一些人员也似乎别有想法,此时老师还是宜静不宜动啊。”
听说党内居然也有人对自己有看法,钱谦益顿时有些惊讶的问道:“党内都有何人不满于我?”
瞿式耜也不推辞,就这么直爽的回道:“主要是倪元璐、黄道周他们,学生以为他们也未必都是朝着老师来的,而是对于老师想要推选我作为本党的首辅候选人有所不满,似乎认为老师有把国家公器私相授受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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