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七月正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而今年的七月更是让人热的发昏,尤其是每日接近中午的时候,阳光直射的街道上白亮的令人难以直视,在这样的道路上放上一枚鸡蛋,感觉很快就能煎熟了。
而街道边上原本用来行船的运河,也因为久旱而露出了黑乎乎的淤泥层,散发出了阵阵恶臭,在干枯的河道上还不时能够看到一些搁浅的小船。
作为江南的代名词,苏州在外人的印象中,一向都是那么一座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下的,充满了田园静谧气息的诗画之城。但是如果有人现在来到苏州,一定会大大的失望,这种衰败的景象,一点都不符合这座江南名城给人带去的想象。
而在苏州人自己看来,现在这座死气沉沉的苏州城可同过去的苏州城太不相同了。也许在文人士子眼中,苏州城里只有那些精致而华美的园林,还有层出不穷的才子佳人。
但事实上苏州却是一座市井气息极为浓厚的商业之都,光是西门外就由数千以染色为生的染匠,而城内各种手工行业更是层出不穷。
这座城市的手工业之发达,也使得此地的名工匠师闻名于天下,比如治玉器的陆子冈,治犀器的鲍天成,镶嵌大师周柱,制作锡器的赵良壁,制作金银首饰的朱碧山,制作扇子的马勋、荷叶李,制作琴的张寄修,制作三弦的范昆白等,号称都是百年一出的名工大匠。
而此地的行业细分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几乎可以同景德镇制瓷的行业划分相提并论了。比如一个制作家具和摆件的行业,在苏州都已经细分为了摆件、方件、圆件等不同的手艺,并出现了因此而成名的匠人。
至于苏州最为兴盛的丝绸织造业,光是一个后期工序中的刺绣,便已经发展为了一个独立的产业,因刺绣而得地名的便有绣衣坊、绣花弄、滚绣坊、绣线巷等坊巷。由这些地名便可知道,苏州的丝绸织造行业究竟养活了多少人。
但是因为今年的气候灾害,导致了生丝大规模减产和各地丝绸市场的萎缩,于是这座向来繁华的商业之都就变得萧条起来了。丝绸业的衰退直接影响到了苏州城其他手工行业的景气,整个苏州城现在只有两个行业变得异常的繁荣,一个是米铺,另一个则是人市。
而市面越是萧条,商人们便越是不敢投入资本生产,失业的工人便越多,市道就越差,这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恶性循环。这也就是为什么李琎要冒着得罪内务府的风险,带着苏州织工围上了苏州织造府的缘故。
在过去十年中,经过了体制改革的江南织造虽然去掉了大部分官方的色彩,但是在内务府的巨额资本投入下,现在却成为了江南丝绸行业的行业老大。不管是生丝的买卖还是丝绸的买卖,江南织造府都控制了超过市面四成的流通数量。
而苏州城内的织染工坊,江南织造府投资入股的也超过了四成。那些还在依照着旧模式发展生产的织染工坊,不管是从技术实力还是资本的雄厚来说,都已经无法和江南织造府相提并论了。
于是当李琎提出了保护工人失业的各项政策时,也就不免要首先对上江南织造府这个行业巨头。只有先让江南织造府接受了他的政策主张,其他工坊才会不得不跟上。而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同魏忠贤水火不容的士绅们,这次会一反常态的站在了江南织造府这边,希望织造府能够顶住李琎的无礼要求,实在是切关他们自己的利益啊。
苏州玄妙观,创建于西晋咸宁二年,乃是真正的千年古观。不过现在观内大多数建筑都是南宋时所重建,故实际建筑的寿命也只有五、六百年而已。
同这座江南第一名观隔街对望的高墙大院,便是江南织造府所在。此地虽然位于城市中心,但是因为同道观相邻,左右又都是高门显贵,因此倒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段。不过这几日来,上万织工云集于此,倒是将这处幽静的地方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的热闹景象。
不过今日这些围堵在织造府外的织工们,倒是没有如前两日般继续喊些嘈杂的口号,而是安静的躲在树荫下等待着什么。虽然他们包围的这座织造府的大门依然紧闭着,不过就在之前织造府的太监终于还是把守在门外的检察官李琎给接进府内谈判去了。这些织工们都在期望着,能够谈出一个好的结果,不要让他们妻离子散。
江南织造府虽然是替皇帝采办江南贡物的机构,但是在最早的时候它也是替宫内监视江南地方状况的机构,江南织造府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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