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自己有嘴可以声明,不必你们替他出声。左侍郎你自己当众说明吧,究竟刚刚那一席话是不是把朕比作亡国之君的意思?”
左光先心里倒是很想承认,“如果陛下你这么做了,难道还不是亡国之君吗?”,不过他看了看左右为自己帮腔的同僚,和一边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崔、冯两人,终于还是没敢把真心话说出来,连累身边的这些同僚。
“臣刚刚比喻失当,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有把陛下比作亡国之君的意思。臣还是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行,不可为日后种下乱国之根源…”
左光先的改口,顿时让他的气势也减弱了几分,朱由检也不同他纠缠于,这铸币法案实施之后有多大的后患,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既然左侍郎自认并无此意,那么此事就不必再追究下去,咱们还是回到正题。
铸币法案对于今后的大明会种下什么恶果,朕以为诸位臣僚想的有些过远了。
在过去数年里,朝廷借款数千万在北方修建了各交通、水利设施和许多中心工业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回报。一旦今年的旱情抑制不住,导致北方灾民揭竿而起,那么这些投入了大量资本的项目很有可能就会被破坏。
以我大明现在的国力,想要在战后恢复这些建设,恐怕没有一二十年是不成的。而没有了这些设施和工业区,国家财政收入将会进一步萎缩,而朝廷的抗灾能力将会进一步减弱。
而更为麻烦的是,失去了中原地区的物资支持,我国对于塞外草原的统治就会被动摇。诸位可以想一想,一旦这种局面出现,满清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朝廷就要陷入两面作战,一是要平息北方各地灾民发动的**;一是要对付满人对于北方防线的突破。
一旦让满人冲入了漠南草原地区,则我国西北地区就直接暴露在了满人的兵锋之下。大家都很清楚,蒙古诸部如今愿意臣服于大明,一是我朝能够提供大量的物资于草原;二便是我朝和满清之间的战略态势,以我朝更占优势。
一旦这两个条件发生了变化,蒙古诸部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忠诚于我朝,那还真是未知之数。
所以,朕以为,今年这场抗旱赈灾,不仅仅在于灾民是否能够得到拯救,这实际上还关系到我大明朝究竟能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如果今年这个关口过不去,本朝还有什么以后可言,不过是苟延残喘以待天时罢了。朕听说,一个人快要渴死的时候,就算别人给的是毒酒,他也是会迫不及待的喝下去的。本朝现在的处境,何尝不是如此。
今日当先救国,再救民。若是国家都不存在了,这些地方大户对于我们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此事无需再议,大家就此表决吧。朕也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把自家的财产看的比这个国家还重要…”
对于郭允厚、崔呈秀、冯铨这些官员来说,他们不仅已经同改革捆绑在了一起,这一铸币法案得利最大,同样也是他们。在这种局势下,他们自然是坚定的支持崇祯的主张的。
毕竟铸币法案通过的背后,不仅会进一步加强户部在财政上的发言权。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收缴的金银增发的纸币,不仅可以消除市面上的钱荒,还能够为他们家人所投资的实业输入资本,为他们带来滚滚的利润。
在小农经济的时代,因为流通不便,使得物资比金钱更为重要。但是到了商品经济的时代,能够在市场上购买到任意数量物资的金钱,显然更容易得到商人们的青睐。
而对于刘宗周、左光先这些还在试图维护着旧有的经济秩序的士大夫们来说,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显然更符合他们对于理想社会的追求。
因此对于皇帝这种试图打破封建秩序,破坏了他们眼中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理想社会状态,强制性的把一个个独立自主的地主庄园纳入到社会协作经济环节中去的做法,充满了反感。
但是在崇祯注视下,还敢于坚持自己的主张的官员实在不多。这些国务委员可不是地位不高的言官清流,他们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最起码也要十几二十年的宦海沉浮,自然不可能如那些言官那样放手一搏,和皇帝对抗到底,去博一个天下闻名的名声。
而且,那些骨头确实硬的东林党人也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还是比较识时务的。因此在皇帝再次提出表决之后,许多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同首辅、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这些巨头站在一起。坚持反对铸币法案通过的,也只有左光先等七、八人,还不到参与会议人数的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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