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钱谦益留下,作为东林党人想来那些士子不会过于激动,有利于解决问题。而且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把责任推他身上,想来内阁中也很少人会反对。
几位内阁大臣们来的急切,离去时却也不慢,似乎屁股后面像是着了火一样。朱由检拢了拢披风,对着钱谦益温和的说道:“钱先生,我们这便一起下去见见这些士子吧。”
北京的冬天对于这些士子中的南方人来说,的确是非一般的寒冷。往日他们守在房内,点着上好的银丝炭,再加上京城新出的玻璃窗,房内同屋外一样明亮,却又温暖如春,几人围坐在火炉边上,暖上一壶黄酒,切磋诗词,简直不要太快活,那里会觉得北方的冬天寒冷如此。
但是今天,从清晨开始站在空旷的长安左门外,加上不时吹来的北风,让这些南方士人终于感受到,他们在南方用于过冬的衣服,对于北京的冬天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除了几名家世不错的士子,因为衣服外面还罩着裘服,所以没多少感觉外,其他南方士子只能硬着头皮苦挨了。其中一位家世贫寒的士子,衣服最为单薄,脸色都已经变的青白了。
近300名士人,已经失去了清晨跑过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他们不住的揉搓着跪的麻木的双腿,虽然每个人都带了草席,但是他们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膝盖和石板之间,什么阻碍都没有了。
跪在众位士子最前方的张溥,一边给身边的同僚鼓劲,一边担忧的看着紧闭的长安左门。他是真怕皇帝不搭理他们,那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张溥对于目前的场面也是为难的很,昨日燕台十子之盟的同仁,听说了朝堂上袁礼卿弹劾许显纯和杨所修的事后,便回来告诉了大家。
一番讨论之后,大家决定去拜访袁礼卿,他们认为自己是声援朝中正义之士,也算是为袁礼卿造势。
袁礼卿久历宦海,政治斗争经验丰富,他怎么会给对手扣上结党乱政的帽子,自然是把他们给拒之门外了。
但是张溥等人倒是在袁府门外遇到了,同样来拜访袁礼卿的河南士子,还有燕京大学的一些学生。
大家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能跑来拜见袁礼卿的,自然在政治倾向上大都相去不远,因此也就聊的投机了起来。
最后众人便约定,去燕京大学的礼堂内一起听听这件事的缘由。一干河南士子在燕京大学的礼堂内讲述了自家的遭遇,和许显纯、杨所修的胡作非为,自然激起了学生们的不满。
张溥等人对于讨伐阉党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加上参加燕台十子之盟的人员都是毕竟有名的文人,因此很快他们便成了在场学生们的领袖。
同燕台十子之盟这些比较年长的士子不同,燕京大学的学生都是经过挑选的,20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燕京大学已经比过去的国子监宽松了许多,但是大学内的课程依然是排的满满的。
以他们这样的年纪,整天被关在校园之内学习,又没有后世这么多娱乐项目,或是在校园内谈谈恋爱什么的,这血气自然是要比张溥这样见过世态炎凉的士子多一些的。
因此三言两语之后,被推上了领袖位置的燕台十子之盟众人,便在河南举子的有意鼓动,年轻学生们的应和下,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场伏阙上书的领导者。
以文名卓著而闻名的张溥,也不得不在众人的推举下,写了一份,声讨魏忠贤同遗留在内阁、朝堂阉党残余的陈情书。
天晓得,张溥虽然想要笼络南北士子,从而为自己走入仕途后执掌朝政打下基础,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出这个风头。
不过昨天的聚会中,他也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维护自己一贯以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一位继承东林志向的士林领袖。
张溥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刻退缩,从而让自己的追随者们失望。他也不想,让最近风头正旺的夏允彝,夺取了燕台十子之盟的领袖位置。
正当他小心的瞄了一眼,同他相隔了一个位置的夏允彝时,发觉此人正脱下了自己的裘服,交给了身后一位衣衫单薄的士子,交给他御寒。
“收买人心。”张溥心里不由闪过了这个念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裘服,顿时也解了起来,打算照顾下身后身体单薄的同乡。
正在这时,众人面前紧闭的长安左门被打开了,拦在他们面前的侍卫们也想两边散去。
张溥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正看到一位面貌英俊的少年,披着一件裘毛披风,在众人环绕下走出了长安左门。
“吾皇万岁…”一名士子首先反应了过来,随后士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喊万岁声便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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