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军汉之间的纠葛,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要坐在这里陪审。
身为大明勋贵的一员,薛濂认为自己对皇帝忠心耿耿,从没有过不敬的念头,这难道还不足够吗。
而这几名穷军汉借钱还不了,还胆大包天,敢在京城之内劫人,这种行为简直是耸人听闻的罪过。像这样的案子,就应该判七人斩立决,以威慑那些试图在京城内犯罪的不法之徒。
牵扯在这样一桩案子里,自觉颜面无光的阳武侯,自然是想要尽快了解此案,结束被人围观的尴尬场面。
潘士良只处死首恶的提议,虽然还达不到他心里的预期,但是能让他尽快离开的话,他也打算就此息事宁人了。
但是姚士恒犹豫不决的神态,终于让他把不满稍稍宣泄了一些出来。
虽说大明中期之后,勋贵就矮了文官一截,但那是文官集团不允许勋贵插手国家政事,并非是把勋贵如同武官一样视为奴仆。
大明的勋贵们虽然失去了对国家政事的干涉权力,但是在地位上依然还是高于文官集团的。
依靠儒家的礼仪道德规范治理大明的文官们,在某种程度上是默认了勋贵的特权地位的,就如同他们也同样承认了皇族在地方上的特权。
正因为如此,不是中枢重臣或是文官集团中的后起之秀,当陷入了同勋贵的私人恩怨之中时,是不会得到整个文官集团的支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文官集团向皇帝表白,自己并没有强大到危害皇权的程度上。
而大明的皇帝,一向都有意无意的纵容这些勋贵,有些时候单纯是想要恶心文官们。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皇帝不想让勋贵彻底的成为文官官僚体系的附属。
薛濂虽然不能向刑部尚书薛贞发泄不满,但是对于姚士恒他的顾虑就没这么大了,好歹他总算还记得姚士恒有一个御史的身份,因此并没有破口大骂。
“姚御史,如此清楚明白的案子有什么难断的,为何如此迟迟不决。都像你这样耽误时间,这案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不成姚御史一心想要同本侯为难不成?”
薛濂语带威胁的话语,并没有让姚士恒软弱下去,相反看着跪在下方若无其事的赵鸿升,他感到了满心的厌恶,突然想要放纵自己一次。
“侯爷的话有些过了吧,如果不是侯爷纵奴为恶在先,又怎么会弄出今天这样的事来。
下官以为,董卫贤的行为国法难容,但是其情可悯。既然董双喜并未逃走,董卫贤等人应当依律照减一等,流放戍边也就差不多了。”
“姚士恒,你…”阳武侯顿时脸色通红的站了起来,指着姚士恒便想要破口大骂。
“阳武侯注意你的举止,这里是公堂之上,你想被本官弹劾吗?”刑部尚书薛贞顿时沉下脸呵斥道。
薛濂憋着一肚子火,终于还是不敢无视薛贞的话,缓缓的坐了回去。
右副都御史楊維垣看着阳武侯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的说道:“姚御史的意见,也就是本官的想法。”
薛濂一脸诧异的看着楊維垣,他同楊維垣之间虽然不算是什么朋友,但是两人之间也算是相熟的关系。
他可从来没听说这位副都御史,是一个喜欢主持正义的正直之辈。别说现在这案子的证据有利于自己,就是不利于自己,这位副都御史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卖自己一个人情。
他现在居然为了区区几名微不足道的穷军汉,同自己为难,这可不是为官之道。
薛贞只是意外的看了一眼楊維垣,他心里思量着,“难不成,陛下令内阁讨论的军属、烈属保护法令的事,他也收到风声了,看来内阁议事也并不是那么保密啊。”
薛贞清了清喉咙,便下了决定说道:“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董犯7人虽然罪行确凿,但是毕竟没有犯下大恶。
姚御史说的还是不错的,本官以为,不如把主犯三人发往云南,其余从犯发往九边…”
对于三法司的这个判决,阳武侯自然是大为不满。董卫贤及吴家兄弟脸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身后的几名军士脸上则是喜怒参半。
围观的军士和百姓们,则为董卫贤等人没有判处死刑而欢呼一片。也许在他们心中,和一位侯爷对上,这个判决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特别是赶来旁听的京城百姓,原本他们对于兵变的军士们痛恨异常,但是听了董卫贤的故事之后,他们也为之心中恻然,站到了同情军士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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